三月十五。
天气大好，万里无云，尚书府内一片热闹的景象。
沐琛远和蒋氏立于东面台阶位等候宾客，长长的台阶上铺上了鲜红色的毛毯，颇有些封后的意味。各世家公子、皇家子弟纷纷到场，献上了珍贵的礼物。
蒋氏贵为大夫人且还作为沐倾嫆的生母，自然是站与沐琛远的身侧。望着这些人中龙凤对女儿的祝贺，心中自然是得意不已。
不远处停下一辆朱轮盖的马车，那提刀的侍从显然是血斩。果然，东方泽新册封成了太子，也按规矩举行了封典，整个人显得精气神十足，举手投足之前带着一股子的贵族气质。
沐琛远急急地从台阶上赶下来，正要行礼，却听见东方泽道：
“大人不必多礼!”东方泽一把拦住沐琛远，令后者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微臣……”沐琛远正要答话，表示他的感激之情。
东方泽又连连笑着摆手，“今日是令千金的好日子，大人实在不必多在意这些多余的礼节。”说着，他便抬脚走进了正厅。
沐琛远原本因这东方泽荣升太子，想着不过都是自家不孝的二女沐倾舞一路辅佐的功劳。心中多少有些不以为然，忽又见他品貌不凡，心中又动起了一些主意。
不远处，凌煜宸一手打着纸扇，一袭白衣衬得他风度翩翩，还不等沐琛远说话，他便抢先一步微微欠身道，“沐大人大喜!”
沐琛远瞬间觉得眼前的这份感觉丝毫不亚于东方泽，他连忙道，“世子爷里面请!”
话未落，凌煜宸便带着清绝入了正厅，丝毫不顾及他人的面子。
沐琛远颇有些尴尬。
——
及笄礼开始。
沐倾嫆身边的丫鬟春盈为有司，为笄者托盘。春盈双手托着红漆木盘站在西面台阶下，沐倾嫆正在闺房内焚香沐浴，客人们立于场地外等候……又有几个嫆秀居内的小丫头给沐倾嫆换好采衣采履，安坐在东房内等候。
……
沐倾舞正随着一群尚书府的家眷前往了正厅。
正厅内摆满了数不清的珍贵礼器，这些东西往日只有祭祀、大节或老夫人的寿诞时才会摆出，显然这沐倾嫆是受尽了尚书府的万千宠爱呵!想起她数月前的归屋宴，倾舞现在只觉得讽刺!
随着奏乐响起，倾舞与来往的宾客纷纷落座。按着严格的及笄礼顺序：沐老夫人来担任正宾，沐琛远和蒋氏连忙上前迎接，然后又相互行了揖礼入场。沐老夫人自然是落坐于主宾位，其余客人就座于观礼位，宾客都落坐后沐琛远才就坐于主人位。
凌煜宸百无聊赖地坐在观礼位，一手轻敲着楠木桌的扶手。他贵于世子，有这等事自然是不好推脱。
此时已到开礼的时辰，沐琛远缓缓起身，做了简单的致辞。
过了许久，也不见赞者先走出来。众宾客在观礼位传来一阵阵的细论声，沐琛远脸色微怒，他连忙问向蒋氏，“轻羽呢？怎么还不见人!”
蒋氏唬了一跳，她看看席上的众人，的确不见沐轻羽的影子。她转身问向秋葵，“二小姐呢？不是都对过时辰了吗!”这是她亲生女儿的及笄礼，出了事她肯定比谁都急!
秋葵离席了片刻，靠着蒋氏耳语了几句，蒋氏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那就按你说的去办吧!”她的神色有些无奈，很是不情愿。
正厅中摆放着一面金缕丝玉锦面的屏风，层层帷幔中透出一女子纤细的身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轻纱褪去。
一女子娉婷袅娜地走出帷幔，对着众人优雅地施了一礼。众人这才看清她的模样：
不过及笄的年纪，身上稚气未脱，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一双水眸很是灵动，干净的小脸上能掐的出水来。一身素雅的千水裙，更是衬得她体肤雪白非常。鬓上戴一支鎏金穿花戏珠步摇，明艳动人!
沐倾舞以盥洗手，于西阶下就位。沐倾嫆缓步走出，见到倾舞神情有些诧异，一张化了妆容的脸上也白了几分，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秒，她便定下心思。
她谅那沐倾婉也不能再大庭广众之下做些对她不利的事!
沐倾嫆虽穿着采衣采履，却丝毫抵不住她的美丽动人，又引得众人一阵地惊叹!
沐倾嫆的浅浅笑道，看着倾舞是十足的挑衅。
倾舞不置可否，姐姐啊!你知不知道……接下来妹妹给你备的大礼呢?
沐倾嫆优雅转身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又面向西正坐在笄者席上。
沐倾舞缓缓靠近了她，神情似笑非笑，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轻声道，“姐姐可是说话不算数呢！”
“你胡说什么!”沐倾嫆也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
“当日姐姐要为我奉茶的事，都还记得么？”倾舞嘴角勾起一抹灿烂，像是一个天真的孩童，却无人注意到她眸中的幽深。
“你!”
“姐姐不必多心，妹妹这样说，不过是想告诉你……”倾舞声音更加弱了下去，一双水眸微闪，“有些债啊!可都是要还的……”
沐倾嫆一脸的难以置信，黛眉微微蹙起，心上一下子跳得飞快。
倾舞拿起一把玉梳为其梳头，结束后又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
……
沐倾嫆又一连做了几道礼，内心却心事重重，不断思索着倾舞话中的深意。
沐倾嫆面向东正坐，老夫人对她今日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不满。
她洗手复位，春盈立即奉上一支金丝香木嵌蝉玉珠钗，老夫人抬手接过，走到沐倾嫆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话落，她为沐倾嫆簪上发钗，然后起身复位。
忽然沐倾嫆身上只觉奇痒难忍，她知道此时有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她。
她不能出丑!绝不!
“怎么了？嫆儿?”老夫人看出了她的神色变化，她似乎很是不适。
沐倾嫆张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却感到身上又一阵奇痒袭来。她再也忍不住了，不禁伸手向背后挠了挠，整个后背丝乎有蚂蚁在啃她，又痒又痛!
“啊!”沐倾嫆惊叫出声，很没形象地在身上左挠右挠。
“嫆儿!你怎么了!”蒋氏看着沐倾嫆如此失态，心下焦急不已。
一侧的世家公子纷纷向后退去，生怕沾惹上她身上的虫子或是跳蚤。
倾舞心中冷笑：沐倾嫆，这份礼物怎么样呢？你喜欢展尽风头，我便让你出丑人前!
春盈照着接下来的礼节，扶她回到东房，原本应是赞者取衣协助，但眼下让五小姐帮忙是显然不可能了，她知道这些人见她家小姐出丑，心中都是幸灾乐祸不已，怎么还会去帮她们呢！
她去房内为沐倾嫆更换与头上发钗相配套的曲裾深衣。她掀起衣袖一看，沐倾嫆手臂上，起了片片红色的疹子，甚是可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