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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尖锐的铃声把我拉离梦境,但我还不想离开梦中的雪地。

“凉凉,起床了。”感觉右手臂被摇晃,睁开眼看见暖暖,我吓得坐直了身。

“咋了?”暖暖问。

脑袋空白了几秒,终于想起我在火车上,而且暖暖在身旁。

“嘿嘿。”我笑了笑。

拿着牙刷牙膏毛巾,才刚走出包厢,冷冽的空气让我完全清醒。

还好盥洗室有热水,如果只有冷水,洗完脸后我的脸就变成冰雕了。

漱洗完后回到包厢,把鞋子穿上,检查一下有没有忘了带的东西。

理了理衣服,背上背包,我和暖暖下了火车。

“终于到了你口中的哈哈哈尔滨了。”暖暖说,“有何感想?”“北京冷、哈尔滨更冷,连暖暖说的笑话都比台湾冷。”我牙齿打颤,“总之就是一个冷字。”“还不快把围巾和毛线帽戴上。”我把围巾围上,但毛线帽因为没戴过,所以怎么戴都觉得怪。

暖暖帮我把毛线帽往下拉了拉,再调整一下,然后轻拍一下我的头。

“行了。”暖暖笑了。

准备坐上计程车,手才刚接触金属制门把,啪的一声我的手迅速抽回。

“天气冷。”暖暖笑着说,“静电特强。”“这样日子也未免过得太惊险了吧。”我说。

“电久了,就习惯了。”暖暖说。

暖暖说以前头发长,有次搭计程车时发梢扫到门把,嗶嗶剥剥一阵乱响。

“还看到火花呢。”暖暖笑了笑。

我说这样真好,头发电久了就捲了,可省下一笔烫头发的钱。

坐上计程车,透过车窗欣赏哈尔滨的早晨,天空是清澈的蓝。

哈尔滨不愧“东方莫斯科”的称号,市容有股浓厚的俄罗斯风味,街头也常见屋顶尖斜像“合”字的俄罗斯建筑。

我和暖暖在一家狗不理包子吃早饭,这是天津狗不理包子的加盟店。

热腾腾的包子皮薄味美,再加上绿豆粥的香甜,全身开始觉得暖和。

哈尔滨的商家几乎都是早上八点营业、晚上七点打烊,这在台湾实在难以想像。

我和暖暖来到一家像是茶馆的店,进门前暖暖交代:“待会碰面的人姓齐,咱们要称呼他……”“齐瓦哥医生。”我打断她。

“哈尔滨已经够冷的了,千万别说冷笑话。”暖暖笑了笑,“而且齐瓦哥医生在内地改姓了,叫日瓦戈医生。”“你自己还不是讲冷笑话。”我说。

“总之要称呼他齐老师,而不是齐医生。”我点点头便想推开店门,但接触门把那瞬间,又被电得哇哇叫。

去过暖暖的工作地方,知道大概是出版社或杂志社之类的,但没细问。

因此暖暖与齐老师对谈的语言与内容,不会让我觉得枯燥。

若我和暖暖角色互调,我谈工作她陪我,我猜她听不到十分钟就会昏睡。

为了不单纯只做个装饰品,我会在笔记本上涂涂鸦,假装忙碌;偶尔也点头说些您说得对、说得真好、有道理之类的话。

与齐老师访谈结束后,我们来到一栋像是60年代建筑的楼房。

这次碰面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婶,“姓安。”暖暖说。

“莫非是安娜.卡列尼娜?”我说,“哈尔滨真的很俄罗斯耶。”“凉凉。”暖暖淡淡地说。

“是。”我说,“要称呼她为安老师。”“嗯。”暖暖又笑了,“而且安娜.卡列尼娜应该是姓卡才对。”离开安老师住所,刚过中午12点。暖暖有些急,因为下个约似乎会迟到。

叫了辆计程车,我急着打开车门时又被电了一次。

下了车,抬头一看,招牌上写着“波特曼西餐厅”。

还好门把是木制的,不然再电下去我就会像周星驰一样,学会电角神拳。

“手套戴着呗。”暖暖说,“就不会电着了。”“为什么现在才说?”“因为我想看你被电呀。”暖暖笑着说。

我想想自己也真够笨,打算以后手套就戴着,进屋内再拿掉。

暖暖很快走到一个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桌旁,说了声抱歉、来晚了。

他笑了笑说没事,便示意我们坐下再说。

“从学生时代便喜欢您的作品,今天很荣幸能见您一面。”暖暖说。

“钱钟书说得不错,喜欢吃鸡蛋,但不用去看看下蛋的鸡长得如何。”他哈哈大笑,“有些人还是不见的好。”嗯,他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打量了一下这家俄式餐厅,天花板有幅古欧洲地图,还悬挂着水晶吊灯。

鹅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反而令人觉得舒服与温暖。

雕花的桌架、窗户的彩色玻璃、红木吧台和走廊、刻了岁月痕迹的烛台;大大的啤酒桶窝在角落,墙上摆了许多酒瓶,素雅壁面挂了几幅老照片。

音响流泻出的,是小提琴和钢琴的旋律,轻柔而优雅。

这是寒冷城市里的一个温暖角落。

暖暖点了俄式猪肉饼、罐烧羊肉、红菜汤、大马哈鱼子酱等俄罗斯菜,还点了三杯红酒。

“红酒?”我轻声在暖暖耳边说,“这不像是你的风格。”“让你喝的。”暖暖也轻声在我耳边说,“喝点酒暖暖身子。”“你的名字还可以当动词用。”我说,“真令人羡慕。”暖暖瞄了我一眼,我便知道要闭嘴。

这里的俄罗斯菜道不道地我不知道,但是好吃,价钱也不贵。

红酒据说是店家自酿的,酒味略浅,香甜而不苦涩,有种独特的味道。

餐厅内弥漫温暖的气氛,顾客脸上也都有一种淡淡的、看似幸福的笑容。

暖暖和那位中年男子边吃边谈,我专心吃饭和喝酒,三人都有事做。

当我打算拿出餐巾纸擦擦满足的嘴角时,发现包着餐巾纸的纸袋外面,印着一首诗。

秋天 我回到波特曼 在那首老情歌的末尾 想起你特有的固执 从我信赖地把你当作一件风衣 直到你缩小成电话簿里 一个遥远的号码 这期间 我的坚强 夜夜被思念偷袭 你的信皱皱巴巴的 像你总被微笑淹没的额头 我把它对准烛光 轻轻地撕开 当一枚戒指掉进红酒杯 我的幸福 已夺眶而出“当一枚戒指掉进红酒杯,我的幸福已夺眶而出。”中年男子说。

我抬起头看了看他,我猜他应该是跟我说话,便点了点头。

“这首诗给你的感觉如何?”他问。

“嗯……”我沉吟一下,“虽然看似得到幸福,却有一股哀伤的感觉。”“是吗?”他又问,“那你觉得写诗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字面上像是描述一位终于得到爱情的女性,但我认为写诗的人是男的, 搞不好就是这家餐厅老板,而且他一定失去所爱的人。”我说。

“挺有趣的。”他笑了笑,“说来听听。”“也许老板失去挚爱后,写下情诗、自酿红酒,让顾客们在喝杯红酒时, 心中便期待得到幸福。”我说,“男生才有这种胸襟。”“那女的呢?”“女的失去挚爱后,还是会快快乐乐的嫁别人。”我说。

“瞎说!”暖暖开了口。

一时忘了暖暖在身旁,我朝暖暖打了个哈哈。

“你的想像力很丰富。”他说。

我有些不好意思,简单笑了笑。

暖暖起身上洗手间,他等暖暖走后,说:“很多姑娘会把心爱的男人拐到这儿来喝杯红酒。”“就为了那首诗?”我说。

“嗯。”他点点头,“你知道吗?秦小姐原先并非跟我约在这。”“喔?”我有些好奇。

“我猜她是因为你,才改约在这里。”“你的想像力也很丰富。”我说。

暖暖从洗手间回来后,他说:“合同带了吗?”“带了。”暖暖有些惊讶,从包里拿出合同。

“我赶紧签了。”他笑着说,“你们才有时间好好逛逛哈尔滨。”暖暖将合同递给他,他只看了几眼,便利落地签上名。

“那首诗给我的感觉,也是哀伤。”他站起身,抖了抖衣角,说:“戒指并非藏在信里,而是拿在手上。将戒指投进红酒杯时,夺眶而出的 不是幸福,而是自己的泪。”他说了声再见后,便离开波特曼。

“我不在时,你们说了啥?”暖暖问。

“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我摇摇头,“不能告诉女人。”走出波特曼,冷风扑面,我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气,却觉得通体舒畅。

经过一座西式马车铜雕塑,看见一条又长又宽的大街道,这是中央大街。

中央大街始建于1898年,旧称中国大街,但其实一点也不中国。

全长1450米,宽度超过20米,两旁都是欧式及仿欧式建筑,汇集文艺复兴、巴洛克、歌德、拜占庭、折中主义、新艺术运动等建筑。

建筑颜色多姿多彩,红色系、绿色系、黄色系、粉色系、灰色系都有。

整条大街像是一条建筑艺术长廊,有着骄傲的气质和浪漫的气氛。

地上铺着花岗岩地砖,因为年代已超过一百年,路面呈现些微高低起伏。

这些花岗岩长18公分、宽10公分、高近半米,一块一块深深嵌入地面,铺出一条长长的石路。每块花岗岩约等于当时中国百姓一个月生活费。

全黑的街灯柱子为烛台样式,烛台上没插着蜡烛,而是用毛玻璃灯盏。

像极了十九世纪欧洲街道上的路灯。

恍惚间听见达达的马蹄声,下意识回头望,以为突然来了辆马车。

脑里浮现电影《战争与和平》中,从马车走下来的奥黛丽赫本。

今天是星期六,这里是步行街,汽车不能进来,不知道马车可不可以?

街上出现人潮,女孩们的鞋跟踩着石砖,发出清脆声响。

哈尔滨女孩身材高挑,腰桿总是挺直,眉目之间有股英气,感觉很酷。

如果跟她们搭讪时说话不得体,应该会被打成重伤吧。

20岁左右的俄罗斯女孩也不少,她们多半穿着合身皮衣,曲线窈窕。

雪白的脸蛋透着红,金色发丝从皮帽边缘探出,一路叽叽喳喳跑跑跳跳,像是雪地里的精灵。

但眼前这些美丽苗条的俄罗斯女孩,往往30岁刚过,身材便开始臃肿,而且一肿就不回头。

难怪俄罗斯出了很多大文豪,因为他们比世界上其他地区的人,更容易领悟到美丽只是瞬间的道理。

“说啥呀。”暖暖说。

“嘿嘿。”我笑了笑。

“你觉得东北姑娘跟江南姑娘比起来,如何?”暖暖问。

“我没去过江南啊。”我说。

“你不是待过苏州?”“苏州算江南吗?”“废话。”暖暖说。

江南女子说话时眼波流转,温柔娇媚,身材婀娜,就像水边低垂的杨柳;东北女子自信挺拔,肤色白皙眉目如画,像首都机场高速路旁的白桦树。

“但她们都是丽字辈的。”我说,“江南女孩秀丽,东北女孩俏丽。”“所以我是白桦?”暖暖说。

“嗯?”“你忘了吗?”暖暖说,“我也是东北姑娘呀。”“你是女神等级,无法用凡间的事物来比拟。”“我偏要你比一比。”暖暖说。

“如果硬要形容,那么你是像杨柳的白桦。”我说。

五个俄罗斯女孩走近我们,用简单的英文请我帮她们拍张照。

我接过她们的相机,转头对着暖暖叹口气说:“长得帅就有这种困扰。”背景是四个拉小提琴的女孩雕塑,一立三坐,身材修长窈窕、神韵生动。

我拍完后,也请其中一个女孩帮我和暖暖拍张照,并递给她暖暖的相机。

我和暖暖双手都比了个V。

拿着在这条街上拍的照片,你可向人炫耀到过欧洲,他们绝对无法分辨。

唯一的破绽大概是店家招牌上的中文字。

“您真行。”拍完后,暖暖说:“竟挑最靚的俄罗斯姑娘。”“我是用心良苦。”我说。

“咋个用心良苦法?”“那俄罗斯女孩恐怕是这条街上最漂亮的,她大概也这么觉得。”我说,“但这里是中国地方,怎能容许金发碧眼妞在此撒野。所以我让她拍你,让她体会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你没看到她按快门的手因为羞愧而颤抖吗?”“瞎说。”暖暖哼了一声。

暖暖白皙的脸蛋冻得红红的,毛线帽下的黑色发丝,轻轻拂过脸庞。

在我眼里,暖暖是这条街上最美丽的女孩。

暖暖才是雪地里的精灵。

到了圣索菲亚教堂,这是远东地区最大的东正教教堂。

教堂由暗红色的砖砌成,拱形窗户嵌着彩色石英玻璃。

平面呈不等臂“十”字形,中间为墨绿色形状像洋葱头的拜占庭式穹顶;前后左右为墨绿色俄罗斯帐篷式尖顶,穹顶和尖顶上都有金色十字架。

清澈的蓝天下,成群白鸽在教堂前广场飞舞。

暖暖双手左右平伸,还真有两只白鸽停在她手臂上,暖暖咯咯笑着。

我说冬天别玩这游戏,暖暖问为什么?

“鸽子大便和雪一样,都是白色的,分不出来。”我说。

暖暖瞪了我一眼后,便将手放下。

经过一栋颜色是淡粉红色的三层楼建筑,招牌上写着马迭尔宾馆。

暖暖说别看这建筑不太起眼,百年前可是东北数一数二的宾馆,接待过溥仪、十四世达赖喇嘛、宋庆龄等名人。

“冷吗?”暖暖突然问。

“有点。”我说,“不过还好。”“那么吃根冰棍呗。”“喂。”我说,“开玩笑吗?”“这叫以毒攻毒。”暖暖笑了笑,“吃了兴许就不冷了。”“那叫雪上加霜吧。”我说。

暖暖不理会我,拉着我走到马迭尔宾馆旁,地上摆了好几个纸箱。

我看了一眼便吓一大跳,那些都是冰棒啊。

后来才恍然大悟,现在温度是零下,而且搞不好比冰箱冷冻库还冷,冰棒自然直接放户外就行。

暖暖买了两根冰棒,递了一根给我。

咬了一口,身体没想像中会突然发冷,甚至还有种爽快的感觉。

但吃到一半时,身体还是不自觉发抖了一会。

“我就想看你猛打哆嗦。”暖暖笑得很开心。

吃完冰棒后,暖暖说进屋去暖和暖和,我们便走进俄罗斯商城。

里头摆满各式各样俄罗斯商品,店员也做俄罗斯装束。

但音乐却是刀郎的《喀什噶尔胡杨》,让人有些错乱。

我买了个俄罗斯套娃,好几年前这东西在台湾曾莫明其妙流行着。

走出俄罗斯商城,远远看见一座喷水池。

原以为没什么,但走近一看,喷出的水珠迅速在池子里凝结成冰,形成喷水成冰的奇景。

马迭尔宾馆斜对面便是教育书店,建筑两面临街,大门开在转角。

建筑有五层,外观是素白色,屋顶是深红色文艺复兴式穹顶。

大门上两尊一层楼高的大理石人像、两层楼高的科林斯壁柱从三到四层、窗台上精细的浮雕、半圆形与花萼形状的阳台,这是典型的巴洛克建筑。

我和暖暖走进书店,这是雅字辈地方,建筑典雅、浮雕古雅、氛围高雅,于是我只能附庸风雅,优雅地翻着书。

“我是不是温文儒雅?”我问暖暖。

暖暖又像听到五颗星笑话般笑着。

离开教育书店,我和暖暖继续沿街走着。

街上偶见的铜雕塑,便是我们稍稍驻足的地方。

我问暖暖为什么对哈尔滨那么熟?

“因为常来呀。”暖暖说。

“为什么会常来?”“我老家在绥化,就在哈尔滨东北方一百多公里,坐火车才一个多钟。”“原来如此。”我说。

“对了。”暖暖说,“我昨晚给父亲打了电话,他要我有空便回家。”“回家很好。”我说。

“我父亲准备来个下马威,两坛老酒,一人一坛。”“你和你父亲很久没见面,是该一人一坛。”“是你和我父亲一人一坛!”“啊?”我张大嘴巴。

“吓唬你的。”暖暖笑了,“你放心,晚上还得赶回北京呢。”暖暖带我走进一家面包店,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

一堆脸盆大小的面包摆满架上,形状像吐司,据说每个有四斤重。

暖暖说俄语面包的发音近似列巴,因此哈尔滨人把这种面包叫大列巴。

大列巴由酒花酵母发酵而成,因此香味特浓,而且闻起来还有一点点酸。

我抱了一个大列巴,才七块人民币。

暖暖说大列巴在冬天可存放一个月。

“从北京到绥化多远?”我问暖暖。

“1400公里左右。”“那么每天走40几公里,走一个月就可以到绥化了。”“干啥用走的?”“如果下起超级大雪,飞机不飞、火车不开,我就用走的。”“说啥呀。”“去找你啊。”我说,“我可以扛着几个大列巴,在严冬中走一个月。”“你已经不怕东北虎跟黑熊了吗?”“怕了还是得去啊。”暖暖笑了,似乎也想起去年夏天在什剎海旁的情景。

“绥化有些金代古蹟,你来的话,我带你去瞧瞧。”暖暖说。

“金代?”“嗯。”暖暖说,“有金代城墙遗址、金兀朮屯粮处、金兀朮妹之墓。”“那我就不去了。”我说。

“呀?”“我在岳飞灵前发过誓,这辈子跟金兀朮誓不两立。”“瞎说。”暖暖瞪我一眼,“岳飞墓在杭州西湖边,你又没去过。”“我去过啊。”我说,“离开苏州前一天,我就在西湖边。”暖暖睁大眼睛,似乎难以置信。

“那时看到岳飞写的“还我河山”,真是感触良多。”我说。

“原来你还真去过。”“绥化既然是金兀朮的地盘,那就……”我叹口气,“真是为难啊。”“你少无聊。”暖暖说。

“暖暖。”我说,“尽忠报国的我,能否请你还我河山?”暖暖看了我一眼,扑哧笑了出来,说:“行,还你。”“这样我就可以去绥化了。”我笑了笑。

暖暖并不知道,即使我在岳王庙,仍是想着她。

“西湖美吗?”过了一会,暖暖问。

“很美。”我说。

“有多美?”“跟你在伯仲之间。”我说,“不过西湖毕竟太有名,所以你委屈一点,让西湖为伯、你为仲。”“你不瞎说会死吗?”“嗯。”我说,“我得了一种不瞎说就会死的病。”说说笑笑间,我和暖暖已走到中央大街北端,松花江防洪纪念塔广场。

这个广场是为纪念哈尔滨人民在1957年成功抵挡特大洪水而建。

防洪纪念塔高13米,塔身是圆柱体,周围有半圆形古罗马式回廊。

塔身底部有11个半圆形水池,其水位即为1957年洪水的最高水位。

在纪念塔下远眺松花江,两岸虽已冰雪覆盖,但江中仍有水流。

暖暖说大约再过几天,松花江江面就会完全结冰。

“对岸就是太阳岛,一年一度的雪博会就在那里举行。”暖暖说,“用的就是松花江的冰,而且松花江上也会凿出一个冰雪大世界。”我们在回廊边坐下,这里是江边,又是空旷地方,而且还有风。

才坐不到五分钟,我终于深刻体会哈尔滨的冬天。

一个字,冷。

“这里……好像……”我的牙齿打得凶。

“再走走呗。”暖暖笑了。

暖暖说旁边就是斯大林公园,可以走走。

“台湾的翻译是史达林,不是斯大林。”我说。

暖暖简单哦了一声,似乎已经习惯两岸对同一个人事物用不同的说法。

“不过不管是斯大林还是史达林,都是死去的爱人的意思。”“死去的爱人?”暖暖很疑惑。

“嗯。”我点点头,“死去的爱人,死darling。”暖暖突然停下脚步,眼神空洞。

“这个笑话应该有五颗星。”我很得意。

“我冻僵了。”暖暖说,“早跟你说在哈尔滨不能讲冷笑话。”“嘿嘿。”我笑了笑。

暖暖的双颊依旧冻得发红,睫毛上似乎有一串串光影流转的小冰珠。

“暖暖!”我吓了一跳,用手轻拍暖暖的脸颊,“你真的冻僵了吗?”“说啥呀。”暖暖似乎也吓了一跳,而双颊的红,晕满了整个脸庞。

“你的睫毛……”我手指着暖暖的眼睛。

“哦。”暖暖恍然大悟,“天冷,睫毛结上了霜,没事。”“吓死我了。”我拍了拍胸口。

“那我把它擦了。”暖暖说完便举起右手。

“别擦。”我说,“这样很美。”暖暖右手停在半空,然后再缓缓放下。

我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单纯感受哈尔滨的冬天。

天色渐渐暗了,温度应该降得更低,不过我分不出来。

我感觉脸部肌肉好像失去知觉,快成冰雕了。

“暖暖。”我说话有些艰难,“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冻僵了?”“没事。”暖暖看了我一眼,“春天一到,就好了。”“喂。”我说。

“吃点东西呗。”暖暖笑了笑。

我们走到附近餐馆,各叫了碗热腾腾的猪肉燉粉条。

肉汤的味道都燉进粉里头,吃了一口,奇香无比。

我的脸部又回复弹性,不仅可以自然说话,搞不好还可以绕口令。

吃完后走出餐馆,天完全黑了。

但中央大街却成了一道黄色光廊。

中央大街两旁仿十九世纪欧洲的街灯都亮了,浓黄色的光照亮了石砖。

踏着石砖缓缓走着,像走进电影里的十九世纪场景。

具有代表性的建筑也打上了投射灯,由下往上,因此虽亮却不刺眼。

这些投射灯光以黄色为主,局部地方以蓝色、红色与绿色灯光加强。

虽然白天才刚走过这条大街,但此刻却有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日间的喧哗没留下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派金碧辉煌。

我相信夜晚的哈尔滨更冷,但却有一种温暖的美。

我竟然有些伤感,因为即将离开美丽的哈尔滨。

走回到圣索菲亚教堂,暗红色的砖已变成亮黄,窗户的玻璃透着翠绿。

“暖暖,好美喔。”我情不自禁发出赞叹。

“是呀。”暖暖说。

“我刚讲的句子,拿掉逗号也成立。”我说。

暖暖没说什么,只是浅浅笑了笑。

我和暖暖坐在阶梯上,静静感受哈尔滨最后的温柔。

哈尔滨的冬天确实很冷,但我心里却开满了春天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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