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话.父子
“讲!”何敬宗低低的命令道,语气中带着些许希冀。
“是。”何畏真仰起脸,直视何敬宗。
望着那双充满怨怼的眼神,何敬宗不由得想起了含冤而死的发妻,心中一痛,语气再次缓和了下来。“起来回话。”
“谢父皇!”何畏真叩首一礼到
“第三,二姐与五妹皆是女儿身,若是领质子之衔行北合之举,势必会引起天下士子的反对,朝中的儒林宿老必会竭力反对。而遣女子为质也只会让蛮人以为我大玄软弱可欺,不仅不能保证更会引起北蛮进一步的贪欲。自古我南陆坊间便有‘女子不踏蛮土,男儿血洒北疆’等俚语。故而,二姐与五妹都不适合。”
“真儿长大了。”何敬宗伸出双手扶住何畏真的肩膀,用力向上托了托。
“父皇……”何畏真的语气有些哽咽。
“所有的事情父皇都知道。嘘!”何敬宗谨慎的示意儿子噤声,望了望门口小声的到:“父皇还知道,你是紫微星托世,不要问为什么。等你大哥顺利继位,****翦除之后,你自然会知道。”
“先下去吧,今天你就在你姑姑那里住下,明日我自会派人答复你的。”
“父……”
“跪安。”何敬宗挥挥手,转身留给何畏真一张背影。
“儿臣告退!父皇保重!”何畏真后退一步,再一叩首,旋即转身离去。
“四哥!”何敬德等到听不见铠甲的响声后,闪身走出御辇。
“敬德,我多希望我不是个皇帝!”何敬宗的双肩耸搭着,无力的低垂下来。
“四哥……”
“敬德,你可知道,自从‘五王疑乱’之后,余下的众兄弟个个畏我如虎,说话无不谨小慎微。除了敬守和敬悯,能与我无忌坦言的只有你一个人了。我又何尝不想为青儿报仇,翦除那个乱臣贼子!”
“不要再说了,四哥!臣弟错了!”何敬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臣弟何敬德在此立誓,若有质疑皇兄之举,愿永坠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起来,你肯信我便足矣。我现有一要务托付与你,你可敢承接?”
“皇兄但有吩咐,臣弟万死不辞!”
“别人说这话,我只当他是溜须拍马,你说此话,我必信之。你随我来。”何敬宗扶起弟弟将其带到御辇之后。
“你可识的此物?”何敬宗指着御辇后面一排金色小龙到。
“这是龙驾之物,乃是太祖亲制,用火中金煅烧三日乃成,共铸各类神龙九十九条,寓意‘国运久久’。我大玄至北弘朝已经历十一帝,三百五十余年,可谓百年天朝。这是所有何氏子孙必须知晓的族史,皇兄干嘛有此问?”
何敬宗笑而不答,伸手触摸了一只折盘的虬龙,之后向上移动半指按在一条腾龙上,略微一用力,喀的一声硬是摘了下来!
“皇兄!擅毁国器,会危机社稷的!”何敬德眼里浮现一丝惶恐。
“呵,敬德你一向不信鬼神不敬天地,不过一把椅子,毁了又何妨!”何敬宗哈哈一笑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摸出一只一模一样的金龙,十分专注的放回先前的空挡内,天衣无缝。
“皇兄,这……?”
“敬德,你现在将此物收好,此次北行我将委任你为全权特使。”何敬宗将小金龙装入一只秀气的玉椟中,何敬德连忙双手接过收入怀中。
“晋王何敬德接旨!”何敬宗突然小声的说到,同时先一步扶住了弟弟。
“臣弟接旨。”何敬德连忙躬身到。
“朕兹口谕,敕封晋王何敬德为北路观风使加祛狼侯尊衔,总督北行和谈之一切事宜,凡事可自行决断不比报表轻示。此谕,即时生效。”
“皇兄!”
“敬德,希望你能完成和谈,不堕我大玄威名。我们和北蛮打了近千年之战,谁都奈何不得对方,是时候谈谈了。但魁首决不能姑息,北疆边防还有八千颗脑袋正看着朕呢。”
“臣弟领命!”
“诏书我会即刻发出,你立刻回你的晋王府准备,三日之后出发,一切人马调度护卫安排朕都会给你布置妥当。你先不要和真儿说起,我自有安排。”
“那皇兄,这条金龙……?”
“这才是我要和你说的重点。这是皇家书苑的腰牌,你持此牌找负责管理书苑的魏大人,他自会明白。”何敬宗说着将一枚普通的桐木牌子递给何敬德。
“如此,臣弟告退。”何敬宗躬身一揖,从侧门离开。
何敬宗扶着门栏矗立良久,直到雨中的两个人影变得模糊了才叹出一口气。“今日一别,怕是永难再见了。十三,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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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当真是这般说得?”何畏真捧着“逐日青龙”,嘴角微微有些颤动。
“当日我便冒雨赶到了皇家书苑,见到了负责管理书苑的魏大人。凭着那块桐木木牌,我第一次知道了夏土史料,从那里我知道了现实和混沌九界的事情。同时也知道了十四星将的事情,解开了我心中一直郁郁的一个结。”何敬德伸手挽起袖袍,一只英武的羊头纹身清晰的出现在他的手臂上,躁动的神情惟妙惟肖,简直是呼之欲出。
“四角银羊。”何畏真微微一笑,拉开车窗望向窗外的天空,天空中一只焦尾雕自在的翱翔着,越飞越高。
“嗖!”一声箭鸣,拉起一道快似流星的黑光,噗的一声正中靶心。
“好!”一众蛮族衣饰打扮的青年高声叫好,几名年岁更小的甚至肆无忌惮的吹了声口哨。
“大爷爷神威,大爷爷神箭!”年岁较小的青年们欢呼着。
“哼,让你们看看爷的无双射术!来人,取我的震弓来!”被称作“爷”的青年很嚣张的哈哈大笑,指着身边一名奴仆命令道。此人正是随同九都王阿库诺兰平定了女更部“叛乱”的大王子查干巴拉。
“主子……这震弓反震之力极大,若是没有塔卫的‘定风甲’防护可能会震伤着您的,您要小心贵体啊……”奴仆蒙着胆劝到。
“那来那么多的废话,你个刁奴也敢轻示爷?来人啊,把这个狗奴才给我拉下去,打断他一条狗腿,锁到马厩里喂虱子!”查干巴拉突然怒吼道,同时对着那奴仆抬手啪的就是一记耳光。
“大王子饶命,大王子饶命……!”奴仆哇的一声跪倒在地,一只手捂着脸不住的求饶,可惜已是惶恐口不择言,触怒了查干巴拉的痛脚。
“好啊,仗着跟了爷爷几年,也敢拐着弯儿的取消爷爷了!给我拉下去!两条腿都废了!”查干巴拉几乎暴怒的吼叫着,额头的青筋根根迸起。
“大王子……哎呦!”
“还叫,你还敢叫!”查干巴拉抬起一脚将那奴仆踹倒,抡起鞭子便是连抽三下,直打得那奴仆嗷嗷惨叫方才暂时停下,一面缓着气一面气急败坏的对其他奴仆吼道:“弓呢,我的弓呢?一个个的都学着和爷爷玩猫腻儿了啊!有胆子啊,你们!”
芝焚蕙叹,最能代表此时众奴仆的心情,早已被吓破胆的他们那里还敢随意接话,人人都噤若寒蝉僵立当场,极力的躲避着大王子查干巴拉的目光。
“一群没用的吃货,废物!看我不……!”查干巴拉愤怒的举起皮鞭,甩手便要抽下,一只有力的手从背后像铁枷般牢牢将其制住。
“妈的,谁敢拦我?找……叔叔?您老怎么来了?”查干巴拉愤怒的转身,刚要破口大骂,一见来人,愣是吧后面的“死”字给咽了回去,铁青的脸上顿时绽开一团酱紫色。
“你们都下去吧。”被称作叔叔的人挥挥手,示意远处的仆从离开。虽然被成为叔叔,但是却年轻的紧,虽然眼角有些沟壑,但神情气色却近乎年轻人一般充满活力。一头灰发梳理的极其整洁,不似蛮人那样变成一根根的辫子,也没有乱糟糟的披散开。一根桐木簪和一顶三蛟戏月冠将那长长的灰发挽起,两根食指粗的缫丝带自然的垂下,配合那一身的修士长袍说不出的风雅,但眼里的精光身材却给人以妖异的感觉。不是别人,正是北院王的智囊,国师李治淳。
“你也下去吧,都跟了大王子这么多年了,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怎么还和刚来的楞头青一样,什么话都好乱讲,就那么对自己的主子没信息?别说是个震弓,就是震天弓,你家主子也拉得开放得箭!”国师李治淳挥手示意两名武士退下,拍拍跪在地上的奴仆温言到。
“叔叔,您老来此可是有要事?”查干巴拉此时已是满手心的汗,小声的询问到。
“你们也是!”查干巴拉不理会大王子的问询,转而斥责起了那两名武士。“都下去吧,以后多用用脑子,别主子说什么都听,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就不听。乌刺尔沁,你做得很好,虽然质疑主子的力量是不对,但你本意是好的,这次就算了,你们都下去吧。”
两名武士扶起被打得半死的奴仆,兢兢战战的看着大王子。
“滚滚滚!看着就烦!”查干巴拉不敢过于放肆,骂了一句便示意三人退下。
带整个靶场只剩下自己叔侄二人的时候,李治淳陡然脸色一变,对着查干巴拉就是一记大耳光。血顺着大王子的嘴角便流了下来,他身子一晃,终于挺直了腰没有倒下。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跟我过来!”李治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扫了扫查干巴拉的脸,从怀里摸出一只白色瓷瓶抛给他。
“计划就要开始了!”李治淳一面走着一面低声呢喃着,声音细弱蚊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