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疏紫倒吸了一口气,双手却极为镇定,慢慢地将他的上半身的衣服全部撕掉。
虽然顾景澜的身子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但上次洞房的时候她被封住了穴道一直都处于愤怒之中,哪里还会去看他。
这时候,云疏紫才发现,虽然他的手掌虽然看上去比常人白皙,但皮肤倒也不是那种病态的惨白。除去了衣衫之后,他的身体显得更为消瘦,但掌心下的皮肤肌肉传来的感觉却并不虚弱,云疏紫足以断定,如果他醒来,这瘦弱的身体里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来。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心惊。
“朝露夕华”到底是什么毒并没有人跟她说过,但既然需要那么多名贵的药材来解毒,这种毒药的效力也必定极为恐怖。听宁珏说,他从很小的时候就中了这种毒,可就算这样,他依旧将自己的身体锻炼的这般强悍。
这个人,真的是个疯子,却是意志力强大的疯子!
顾景澜的长相本就极为俊美,闭起眼睛来的时候脸看上去就更为妖魅。但与这张脸相比,他的身体就显得极为恐怖了。
在他的胸口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离心脏不过几寸距离,小腹上也有一道巨大到横亘整个腹部的伤,看那伤痕的愈合度,若是伤他的人再加重几分力道,恐怕能直接把他拦腰分成两截。后背上的伤口就更多了,甚至就连曾上过战场对伤疤司空见惯的云疏紫也都看的暗暗心惊。新伤旧伤交错纵横,几乎再也找不出一块完好的皮肤。
这次造成的伤口看上去应该是在坠入河道之后剧烈的撞击产生的,还有后来暗礁上尖锐的棱角刺伤。不过,伤口虽然狰狞,但因为在河水中浸泡许久,现在也都已经不再继续朝外渗血,只是被泡的发白。
云疏紫顾不得发愣,也再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顺着他的小腹一点点的往下摸,果然在他的腰带上找到了用防水的牛皮纸包起来的药膏。
顾景澜与她都曾经在军营中指挥过,军士为了方便一般都会将日常的伤药随身携带,他果然也将这个习惯保留了下来。她松了口气,立即就开始着手将药膏涂在他的伤口处。
等将他全身所有的伤口都涂完药膏之后,她才有机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观察起四周的环境来。
他们现在就在刚才那深渊的底部,原来山洞所在的地方离山顶还有很远的距离。至少,云疏紫努力仰起头来也只能看得到郁郁葱葱的树木,连太阳的光线都全部被遮挡住了。
这里应该果然就是帝都之外了。顾景澜把开启王庭私库的玉符拿走了,就算顾景源真的能找到王庭私库的位置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开。等他们费劲千辛万苦打开王庭私库,看到那么多宝藏的时候,恐怕也会把他们两个人抛在脑后,断然想不到他们竟然是会从那里逃出去的。
深山中很是寂静,连鸟叫声都很少听到,楚临翊和顾景源的人就算想破头也绝不会猜到他们二人会在这里。
只是,恐怕顾景澜的人也找不到他们吧。
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云疏紫将顾景澜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双眼神色复杂的低头看那双紧闭着的眸子。
这个人曾经欺负过她那么多次,可是她却也实实在在的被他救了两次。
第一次在澜沧森林当中的时候,他是存心想要利用她,所以即便被他救了她也从未掩饰过对他的讨厌和憎恨。
可是这一次,云疏紫心中清楚,若不是在下坠的最后时刻他突然发力将自己翻到他上面去,原本应该坠入河道撞到暗礁的人应该是她。
他已经拿到了神农令牌,就算不再继续和她进行以前的交易也没关系的,他根本不需要管她的生死。再说,他对自己的能力也有所了解,就算让她撞到,很大可能也只是会和他现在一样是受伤罢了。还有他在入水后吻上她嘴唇的动作,云疏紫也清楚他并不是在占她的便宜,而是怕她闭气时间不足会溺水。
他是真的……想要保护她。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救她?
明明可以让自己不受伤。明明是狡猾如狐绝不肯吃亏的性子,明明对他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交易关系……
这样的她,这样的关系,也值得他舍了命来救么?
云疏紫说的并不夸张,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下来,即便两人已经竭力缓冲,可下坠的力道依旧很大。极快的速度撞上暗礁,就连没有直接接触的她都因为反冲力震得心口气血翻滚,何况是硬生生的用后背撞击礁石的他。
他的身体当中又还有随时都可能会爆发的毒,说是舍命一点都不夸张。
他的心跳虽然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脉搏却有些微弱,本就冰凉的手掌摸上去也更冷如坚冰。云疏紫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外衫脱掉将他裸露的上半身遮盖起来。
这里没有追兵,在他醒来之前,暂时休息一下还是不错的。
定定的看了一眼还在昏迷当中的顾景澜,云疏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也一同掩住了里面的复杂和震惊。
看不到天空中的太阳,云疏紫也无从猜测时间,只是大约计算着从他们逃到这个山洞的时候就应该过了午时,其他就再也不清楚了。
眼看着四下里已经是暮色四合,在夜色中,潺潺的流水声在深涧当中听上去越发显得这里空灵而幽静。可看着顾景澜还没有邀请醒过来的迹象,云疏紫的眉头却有些微微地皱起。
她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在这深山当中有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虽然整个下午一切都显得很安静,但她也绝不敢掉以轻心。
更何况,现在夜越来越深,在茂密的树荫和礁石阴影覆盖之下,她的视线已经严重受阻,如果有什么东西接近的话,就算再警觉恐怕也都很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