缈音没有说话,只是在全场人的注视下缓缓站起身来,俯身行礼。
“臣女愿意。”女子清灵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好!”皇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无人能看出真假的笑容,滴水不漏。
“朕允了。”
“谢父皇。”“谢皇上。”
两人一先一后,一昂一低,无人能懂的语气,无人能知的心情。
“汕儿,那你同云府云姻一事,今日也便一同允了吧。”这句话,倒是多数人都已料到。
“多谢父皇。”“小女子多谢皇上。”
云姻叩首谢恩,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没有人在意,缈音与白汕如同陌生人一般的擦肩而过,也没有人注意到,谢恩后的云姻起身来,贝齿咬着殷红的下唇,她的手上,丹蔻在掌心里抹上一记红痕。
不知是丹蔻的红,还是指甲的掐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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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当日,皇城内外一片喜庆,红色的花瓣在空中飘扬,有些撒落在缈音火红的裙摆上,她穿戴着沉重的金饰,大红的盖头遮住了她略显苍白的脸庞,也遮住了她茫然到无助的眸光。
师傅回去了,而她现如今只身一人,又该归向何处去呢。
她踏上台阶,尽头,是她的夫君。
他在她耳畔轻笑,而她只是扯了扯嘴角,覆上他的手,转身面对皇城这万千子民,目光无波。
一个女子的一生,就在这万里高墙上,走入了转折。
白汕轻轻从怀中取出一支金簪来,曲折的簪柄末端,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周围环绕着繁茂的枝干,全是镂空的,精致而光丽,花瓣极其的薄,仿佛一层金色的宣纸,层层叠叠,却又不显得突兀。
他的手缓缓伸入花盖中,将这一支金簪,插在了她的发间。
“情比金坚。”他双手收回时,轻轻在她耳畔道,声音虚空而遥远,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嗯,情比金坚。
缈音垂眸,敛去那薄弱的茫然,在心底回应道,也是轻轻的。
她是不知道,当初的白汕,是怀着怎样的心境,怎样的态度,说出这样一番话。她同样没有料到,那日后对她冷漠如刀薄凉似雪的白汕,是不是还记得,他曾经在这城楼之上,说过的,这如同诺言一般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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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姻后一日入门,自然是光鲜艳丽,但太子府内众多与她有关联的人碍于缈音正妃的位子也不敢太造次,所以一切还是按传统规矩来,而缈音关于这些,也不甚在意。
她在张罗下任血祭师继承人的事。
虽然属于她的王朝还没有来,但她毕竟是妖,没有人类的血统,只靠师傅的血脉传承也是不够的,这样会使血祭师的能力发挥不全,光说祭法,便要花去她大半精力。
所以她打算再传承一位血祭师。这种事在云宁国也不是没有过,虽然极为稀少,但至少发生过,于是她也不用怕有一日东窗事发自己会被连累。
而白汕自然也是知道这事的,他倒是表现的很淡然,似乎完全不关自己的事。
他终日与云姻待在一起,有时候缈音经过舞絮院,会看到他们在亭子里作画,或是弹琴,白汕弹的曲子,很耳熟,是她曾经在云府里听过的,飞絮曲的伴奏,而云姻身着轻纱蓝绸,舞若飞絮,纤弱仙姿。
两人站在一起,般配若神仙眷侣,羡煞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