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方伯看着舒婕只身带着顾亦久到来，眼里会有些怪异的怜悯，仿佛是在说：“被老爷说中了吧？”
母亲在最苦的时候都没有低头，更不能因为她而低头。
顾亦久决定不再扮演乖巧的角色，拉了拉母亲的手，“什么时候走？我想回家。”
她这话一出来，老妇急了：“才来多久就要走？”
舒婕也不愿意离开，没有达到目的，她是不会离开的。
“你一个人到处逛逛，妈妈和外婆单独说说话。”舒婕哄她。
顾亦久警觉地拉住舒婕的手，老妇已经朝客厅外呼唤：“方伯——”
方伯受召而至，老妇又吩咐：“把孩子带去吃些好吃的。”
不是外孙女，而是孩子，一个模棱两可的、情感色彩模糊的称呼。顾亦久明白，自己在这个家里是不受承认的。
方伯将顾亦久领到餐厅，餐厅装饰奢华，正首摆着一张能容纳十多人的西式餐桌。
“甜品和水果一会儿就来。”方伯替她拉开椅子。
顾亦久才坐下，一个着装得体的老人拄着拐杖也进了餐厅，他来到顾亦久对面落座，仿佛并未看到顾亦久。
对这个老人的身份，顾亦久有诸多猜测，他应该是她的外公，舒婕的父亲，但是她的外公现在应该还在楼上休息才对。
出于礼貌，顾亦久致礼：“您好。”
这时老人才肯抬起眸光看一眼顾亦久，但也仅仅一眼，他的眸光又垂到桌面上，自顾摆弄餐具，嘴巴却动了：“咖啡，果汁，奶茶，红酒，喜欢哪一种？”
顾亦久环顾餐厅一周，不确定老人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立在一旁的方伯冲她眨巴眼睛，示意她回答。
“奶茶。”顾亦久立刻答。
“方伯？”老人转而问方伯，大概是几十年的默契，问题不必问出口，听的人已经知道是在问的什么。
方伯恭敬回答：“茶已经煮下去。”
“茶这种东西，跟人一样，火候够了，茶香才出来。”老人接过话，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顾亦久还在揣摩话里的意思，老人却继续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他是注视着顾亦久问的。
“顾亦久。”
“亦久……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
“因为爸爸妈妈取的呗。”
老人忽然笑了：“当然是爸爸妈妈给你取的，我是问，为什么给你取这么个名字。”
顾亦久还真没问过父母亲，自己名字的含义是什么，亦久亦久，大概是抱着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衷肠，希望一切事情都长长久久罢。
只是天命难违。
“现在在哪里念书？”老人对顾亦久的兴趣颇浓。
“启中。”
老人有些意外，旋即点点头：“是个好学校，能进启中，成绩不赖罢。”
“现在……”老人有些为难：“住在哪里？”
顾亦久垂下头，没有回答，不是不会回答，而是不能回答，舒婕缄口的事情，顾亦久当然不能泄露机密。
“也罢也罢。”老人宽和地笑，忽然将一个红包放到桌面上，推到顾亦久面前，“这是见面礼。”
顾亦久瞪大眼睛，有些吃惊。
老人又压低声音，“千万别告诉你妈妈。”
像个与顾亦久合谋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