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排名发下来的时候顾亦久正趴在课桌上睡觉。
邻桌的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在讨论名次的问题：
“这次我发挥得不太好呢……”
“你这还不好？全班前三，知足吧。”
“可是年级排名上不去，很心塞。”
顾亦久啪地一声压住自己桌上的排名表，坐起身来：“你们能不能小点声？”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相互吐吐舌头，纷纷噤声。
这次月考，顾亦久从年级前十跌到了一百名以外。
那些争相往前挤名次的同学都不由在暗里窃喜，没有了顾亦久这个劲敌，他们就有望填补上年级前十空出的位子。
下一节课是语文课，老师还没到，卷子和答题卡先发下来了。
顾亦久的作文留了白，被老师用红笔在空白处打了一个触目惊心的问号。
这个问号囊括了老师对这个昔日好学生的所有疑问——你到底怎么了？
顾亦久把试卷揉成一团塞进抽屉里，恰逢语文老师进教室，这个画面被老师看在眼里。
老师的眉头立即皱起来，目光中有着严肃而凌厉的寒光。
“顾亦久，你看看这次你的成绩！作文居然留空！”老师站在讲台上，毫不客气：“你是打算让老师帮你写吗？”
顾亦久对老师的话充耳不闻，她将成绩单一同塞进抽屉。
上课预备铃响起，同学们陆续返回教室，顾亦久忽然起身要出教室。
语文老师再次叫住她：“要上课了，你要去哪儿？”
“出去洗个手。”顾亦久无精打采。
“你眼里还有没有老师？”语文老师火气渐长。
跟老师说不通，顾亦久径自走出教室。
“站住！”语文老师勃然大怒。
教室里数十双眼睛齐刷刷投向顾亦久身上，顾亦久站定，无奈地看向语文老师，表情却十分淡漠。
语文老师惋惜又痛心：“你这样下去，迟早把自己毁了！”
“谢谢老师关心。”顾亦久吐出不痛不痒的一句话，抬步就往教室外走。
她是不打算再回教室了。
走到外操场，篮球场上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顾亦久走到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洗脸。
阳光落在手上，掌心上盛满了细碎的晶莹。
鬓发黏在脸上，她随意地拨开，夏天的风吹拂而来，拂过刚洗过的脸上，清爽惬意。
再抬起头，顾亦久发现一幢影子落在自己身上，身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穆西池满头大汗，穿一身红黑相间的球服，干净白皙的脸因为剧烈运动而微微泛红，“怎么在这里？”
顾亦久逆着光仰头看他，“来看你打球。”
他笑了笑。
“语文课，不想上。”顾亦久接着说。
“不想上就不上。”他语气纵容。
顾亦久递一张纸巾给他，穆西池没有接，却把脸伸过来，顾亦久轻嗤一声，拿着纸巾替他擦汗。
“不打球了？”顾亦久看到穆西池的同伴在篮板底下等着穆西池。
穆西池朝同伴招招手，示意他不打了。
“想吃冰淇淋吗？”穆西池没由来地问。
顾亦久好笑地看着他，像不认识他，穆西池没有摆起严肃老成的面孔教育她不该旷课已经让她有些吃惊，现在居然问她要不要吃冰淇淋。
顾亦久难得露出笑容，点点头。
“你到树荫下等我。”穆西池小跑着离开，阳光下他的影子越来越远，渐渐缩成一个小点。
顾亦久慢悠悠地走向树荫底下，肌肤裸露在空气中，承受着紫外线的照射，这副皮囊灼热难耐，可是内心却阴冷不堪。
没过多久，穆西池举着两个双色甜筒朝她跑来，刚擦了汗的额角重新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喘着气问她：“一个是原味和草莓，一个是原味和抹茶，喜欢哪个？”
顾亦久随手挑了抹茶，舔了两口之后忽然噗嗤笑出声。
穆西池不解：“笑什么？”
“只是觉得男生拿着粉红色的冰淇淋画面很诡异。”顾亦久指了指穆西池手里的甜筒。
穆西池挑眉，“那换过来？我不嫌弃你已经舔了好几口，反正我的也只咬了一口。”
顾亦久护着自己的甜筒躲开穆西池，“谁要吃你的口水。”
“又不是没吃过。”穆西池眼神往上瞟。
“有吗！”
“不记得了？需要重温一下吗？”穆西池不怀好意地凑近顾亦久，又被顾亦久一把推开。
两个人边打边闹来到了教学楼的天台。
天台上放着几盆花卉，还搭了一座小平台，顾亦久一撑一跳，跃上小平台，晃着双腿坐在上边，穆西池也跟着坐到顾亦久身边。
风从四面抚来，熏暖撩人，晒着太阳吹着风，顾亦久索性躺下，懒洋洋地享受这难得的舒适。
一节课转眼过去，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顾亦久问穆西池：“你下节课得回去上课了吧？”
上一节课，穆西池是体育课，所以能自由活动。
“英语课，应该是要讲评月考试卷，不听也罢。”
“你还是回去吧，免得我成了带坏好学生的罪人。”顾亦久手臂搭在额前遮阳，眼睑微阖。
穆西池不接话，反问：“吃了甜筒有些口渴，想喝什么？给你买。”
顾亦久笑骂：“喝你个头，给我滚回去上课。”
她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不经意间，一个温热柔软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迅速离开，顾亦久惊得睁开眼，穆西池已经跳下平台，离开了天台。
顾亦久继续闭上眼，很快沉入梦里，她又梦到了舒婕。
梦里，舒婕站在门口，一脸抱歉地对她说：“亦久，昨天你换下来的校服妈妈忘了洗，你暂时先穿别的衣服凑合凑合。”
顾亦久很生气，她蹲到衣篓前翻出昨天换下的校服，上面沾着一大块颜料，顾亦久用力搓，怎么也搓不掉。
不穿校服是会被老师罚的。她在心里气闷地想。
楼下有人在叫她。
“顾亦久！快下来！要迟到了！”
是穆西池，她跑到窗边，让穆西池等等她，可是穆西池却生气地说：“你总是连累我，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点心？这次我不等你了，以后我都不会再等你。”
他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坐上了汽车，扬长而去。
顾亦久从梦中惊醒。
她发现真的有人在叫她：
“顾亦久，你就是个害人精。”
她将手臂从眼前移开，看到程念站在耀眼的阳光下，愤懑地瞪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