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花忆萧睁开眼睛时,简直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尤其是当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小木屋的床上时,则有些怀疑这里是不是阴曹地府。
身上好痛!她看着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成了男装,不觉诧异。她强撑着爬起来,努力走向屋外。
院子里,有个男子正在敲打着什么,旁边的火堆上架着一口锅,浓郁的药材味道从那锅里弥漫出来,水汽模糊了那男子的背影,花忆萧扶着门框,还想往前去看个究竟,没料到脚下一软,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姑娘怎么起来了?”那男子闻声迅速走过来,伸手扶起了花忆萧。
“谢谢!”花忆萧的喉咙干渴,说话也没力气,连她自己都很惊奇,原来她真的可以如此柔弱。
男子扶花忆萧坐到床上,她抬起头来,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剑眉星目,面容清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老成持重的神态,居然也不显得矛盾。他似乎很高兴看见花忆萧醒了过来,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谢谢公子救命之恩。”花忆萧被他瞧得有些尴尬,只好连忙道谢。
“姑娘不认得在下了吗?”那少年似有些急了,他那星月一般闪亮的双眼深深地盯住花忆萧。
花忆萧仔细端详他片刻,似乎也觉得在哪儿见过他。
“姑娘忘了吗?当初我们在街上还交过手,我师兄丢了一封信,我以为是被姑娘偷走了,就追着姑娘到了池塘边,姑娘为了证明清白还..”他突然说不下去了,脸也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
花忆萧想起来了,原来就是那个少年。
“在下徐怀卿,在溪边看到受伤昏倒的姑娘,就救了回来,当时姑娘身上湿透,衣服也破烂不堪,在下不得已,只有替姑娘换了衣服,恕在下失礼,不过在下可以保证,绝没有一丝一毫冒犯姑娘,给姑娘换衣服时,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过,在下..”
“我叫花忆萧,你不必再一口一个姑娘的叫了。”这次是花忆萧主动打断了他,“我的命是被你救的,岂有责怪你的道理,只是请问我现在身在何处?”
徐怀卿心中奇怪——这姑娘昏迷了一天,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室,醒来发现衣服被换了竟问也不问,好像完全不担心会被人占了便宜似的,还有在池塘边,也是二话不说就宽衣解带,完全没有大姑娘家的矜持,反而豪放得很,难道她是风尘女子不成?
花忆萧见徐怀卿久久不答话,只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心中也是不解,她本不懂男女之事,当然猜不到徐怀卿心中的想法。
“公子?”花忆萧说着站起来,向徐怀卿靠近了一步。
“药,药好了!”徐怀卿从座位上窜起来,慌慌张张地跑出门,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他的惨叫声。
花忆萧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扒窗去看,只见那徐怀卿笨手笨脚地将一锅滚烫的草药悉数洒在了自己的腿上,正疼得上蹿下跳。花忆萧虽浑身乏力,也只得勉力支撑着走到院子里。
“公子快将裤子撕开。”花忆萧说着就要动手。
徐怀卿条件反射般弹开,用手护住自己的裤子,“你我男女有别,姑娘请自重!”
花忆萧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不解地望着徐怀卿,“公子若再不将裤子撕开,待会儿伤口会和布料粘连,要取下布料,就只能连皮一起揭掉,疼个半死不说,也不利于伤口愈合啊!”说着她抢了几步,扶徐怀卿坐下,一边小心地将布料摘下,一边用嘴轻轻地吹着伤口。
徐怀卿见她用心纯良,不觉羞红了脸,心里暗骂自己思想肮脏。
“这房子里可有清水?”花忆萧咧着嘴,不忍直视徐怀卿腿上的那片饱满的水泡。
“屋里的水缸中,有我早上打来的溪水,可还得用吗?”
花忆萧点点头,走进屋去,不一会儿端出来一盆清水,她的身体还没康复,区区一盆水就让她累得直喘气,脸上也泛起一片不健康的潮红,可她丝毫不以为意,用丝巾沾了水轻敷在徐怀卿的伤口上。
徐怀卿的烫伤处本是火烧火燎地疼,如今却清凉了许多。他从小就没有父母,跟着师父长大,师父对他的教导甚严,对他练功时受的伤更没有时间去关心,所以他早就习惯了忍耐。可花忆萧对他的温柔呵护,让他不由得想起,如果他娘还活在世上,会不会也像这样,在他受伤时轻轻地为他处理伤口?想着这些,他的眼眶就红了。
“我看院子外面就有治疗烫伤的草药,你等着,我去摘一些来。”花忆萧边说目光边不经意地扫过徐怀卿的脸,却一下子怔住了,她从没看见过男人在她面前落泪,也从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徐怀卿赶忙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姑娘别见笑,我只是从没被别人如此关心过,有些感动罢了。”他说着笑起来,眼睛在阳光下闪着不同寻常的光辉。
花忆萧笑笑,没有答话,心里却很可怜面前的这个少年。她头顶的烈日,晃得她眩晕不止,冷汗也冒了出来,可她还是咬着牙,摘了几棵草药。她用手将草药的叶子揉出汁水,盖在徐怀卿的伤口上,然后用丝巾将伤口包了起来。
“姑娘的眼力真好,在院子里就能看到远处的草药。”徐怀卿由衷地感叹。
“这些都是师父教给我的,我的师父有一个很厉害的能力,就是认识好多好多的草药,无论我生病还是受伤,师父都能把我治好。”说起师父,花忆萧的心中隐隐担忧,也不知道那日和那老和尚一战,她是不是胜了?
“徐公子,你现在能告诉我,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吗?”花忆萧想着,她既然是被溪水带出来的,就应该还在山上。
徐怀卿望了望四周,“说实话,我也是因为和师父走散了,又不熟悉这边的山路,才被困在这里的,姑娘的问题,在下实在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