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卿所说之事,花忆萧也有印象,所以她是宋清萧女儿的说法便由不得她不信。也就意味着,十六年前她被亲生父亲的师妹掳走并抚养长大,又跟着师父帮助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各大门派的人交手,最终,眼见着父母兄长死于奸人之手,而她只把他们当成是宋大侠、宋夫人和宋大侠的儿子,他们一家竟还未及相认就已生死相隔!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花忆萧嘴里念叨着,不自觉地向后退,她要去问问师父,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带她来亲眼目睹生身父母的死,为什么直到最后也不肯告诉她真相?!
阳光是那么刺眼,尤其在这山间的空地上,花忆萧突然觉得浑身都得到了解脱,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当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已是夜里了,张妈妈和徐怀卿都守在她的床前。
“二小姐,听这位徐公子说,你们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刚刚你昏倒,我们给你喂了些米汤,现在你再喝点吧!”张妈妈将温热的米汤送到花忆萧的嘴边。
花忆萧心中凄楚,想想自己这些天噩梦般的经历,倒真不如当初被那西域法师一掌毙命,跟着父母师父一并走了才干净,想着想着,眼泪就落在面前的米汤里,和浑白的米汤融为一体。
徐怀卿被她的眼泪触动了柔肠,忙温言细语地劝慰道:“萧姑娘,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你重伤未愈,又着了风寒,再不吃些东西,身体会扛不住的,山下还有你的妹妹,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就不想去见见她吗?”
说起妹妹,花忆萧作为宋家女儿的真实感就更强烈了,没错,她还不能倒下,她的父母兄长死于奸人之手,她还没为他们报仇,她要代替父母照顾体弱的妹妹,现在绝不能就这样自暴自弃!
这么想着,她接过米汤,抬头对张妈妈和徐怀卿勉强笑了笑,一仰头把米汤喝了个干净。
“这样就对了。”张妈妈十分欣慰地望着花忆萧,眼里满是疼爱之意。
“萧姑娘,让在下为你疗伤吧,你若能早点康复,我们也好尽快下山。”徐怀卿说着便运动真气,准备为花忆萧疗伤。
“徐公子,从现在开始,世上再没有花忆萧这个人,我是宋清萧的女儿宋朝颜,以后宋氏一门的荣辱便都在我的身上。”宋朝颜的话既是说给徐怀卿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张妈妈感动得又抹起了眼泪,“二小姐,老爷、夫人和大少爷的在天之灵,若听到了二小姐的话,一定会欣慰的。”
宋朝颜没有哭,她暗下决心,在宋氏一门大仇未报之前,她不会再掉一滴眼泪。
“张妈妈,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宋朝颜目送张妈妈回房,转向徐怀卿,“徐公子,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徐怀卿点点头,他早已愿意为宋朝颜做任何事。
两人来到悬崖边宋清萧的墓前,宋朝颜捡起了地上供奉着的宋清萧的剑,那剑本是她从宋清萧那里拿来对付戒空大师的,后来在她跳井的时候被留在了井边,想来是被张妈妈寻了回来,摆在宋清萧墓前的。
她拔出剑,上面的血污已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剑身在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清幽的微光,像极了宋清萧这个人:一生刚正不阿、光明磊落。
宋朝颜将这把剑带在身上,转头望着徐怀卿,“你可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吗?”
“知道。”徐怀卿低下头,内心无比矛盾。
“你既知道,我也不用拐弯抹角了,你的师父刘伯生,杀了我爹和我哥哥,从此我与他不共戴天,势必要斗个你死我活。你若存帮他之心,现在就可以趁我伤势未愈杀了我。”说着,她把手中的剑递到徐怀卿面前。
徐怀卿哪里舍得杀宋朝颜,便是听她这么说,都于心不忍,忙将剑推回去,“宋姑娘这样说,便是存心让怀卿难过了?”
宋朝颜放下剑,“如果公子现在不肯杀我,那么他日,我若与你师父做生死之争,也请公子不要帮着他对付我才好。”
“自然不会,冤有头债有主,每个人都要为他自己所做之事负责任,我的师父也不例外,只是姑娘可否容在下回嵩山向掌门人报告此事,让掌门人定夺如何处置师父?”
“你们嵩山派,若能将你师父禁锢,让我永不得见他的面,我自然也无法找他寻仇,但若被我遇上他,我定不会手下留情,这样可还公平吗?”
“姑娘大人有大量,在下定当谨记姑娘今日之话,回去好好奉劝师父,改恶行善。”
宋朝颜撇了撇嘴,似是不相信那刘伯生会改恶行善,但她始终没有反驳徐怀卿,因她还是顾念他这些日子对她的照顾,不忍伤了他的心。
“朝颜姑娘,下山之后有什么打算?”徐怀卿知他二人分别之日临近,心中很是不舍。
“等我伤愈,会先到西域去找那夺剑的法师寻回飞鸿剑,七月十五鬼节已过,飞鸿剑的剑魔一定已经重生,时间越久,那法师被剑魔蛊惑入魔便越深,也就越不好对付,我一定得抓紧时间。”朝颜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她和那法师交过手,已知他的武功套路,与中原高手截然不同,再加上此人阴险毒辣、刻薄寡恩,飞鸿剑在他之手实在危险。
徐怀卿心里却另有担忧,他曾亲眼目睹宋朝颜和大师兄交手,知道她的身手大概远超过江湖中许多成名的高手,而当他在河边救起她时,曾疑惑过是什么样的人竟能将她伤得那样重,如今看来,那西域法师绝非等闲之辈,宋朝颜当初被他所伤,他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姑娘可曾记得在下答应过你,会帮你一起寻回飞鸿剑吗?”
“那是徐公子在洞中为了安慰我所说的话,朝颜并未当真。”宋朝颜只当寻回飞鸿剑,是她不可推卸的责任,她从未想过,要把其他人卷进来。
“在下却是认真的,姑娘与在下约定可好?待在下从嵩山回来再和姑娘同赴西域。”
宋朝颜点点头,假意答应,但她心里清楚,不会有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