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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过街老鼠

一架外表看似普通,顶多只是车厢稍微大了一点的马车平稳地行驶在由奥克斯行省通向兰德帝国皇城的大道上,唯一扎眼的,是马车车厢的梁子上贴着的一个魔法师工会标志。马车前面,由两个穿着骑士服的大汉各坐在一匹颜色不怎么纯正,但是看起来还算神骏的白马上开道,骑士骑行的速度不是很快,只是稍稍快过马车一点,而这一点,又不足以和马车拉开距离。所以在这种速度下,马车后面跟着的各由一个赶车人拉着的装满了各种行李包裹的驴车就能很从容地跟上前方的车队主人。

3车行李,6只驴子,一架马车、两个扈从,4匹质量还算中等略微偏上一点的白马,以及一个实力不怎么样的魔法师。

这是比尼奥从边城镇带出的所有的东西。这里面,不包括被男爵大人狠心地留在家中的不孝子——桑德利亚。

“唉……”比尼奥掀开车厢的窗户,远远地看了后面一眼,整张胖脸都写满了矛盾。

想起当自己说出和儿子脱离关系的那句话时,阿桑那吃惊的表情,比尼奥的心情真是有千万种说不出的滋味。

“阿帕奇,你说……我这么做对吗?”

坐在一旁的阿帕奇默不作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比尼奥的问题。说实话,阿帕奇对于比尼奥作出的决定,简直是欢喜得不得了,至于阿桑到底会不会和他们一起走,根本不是他所关心的事情。只要能跟着比尼奥去皇城,他依然能作为一个体面的有奉养的魔法师出现在公众面前,只要不出现那个混蛋找他比试之类操蛋的事情,那么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他事实上只能充当一个人形打火机的事实。

良久,阿帕奇终于开口了。

“老爷,少爷他杀了人,要是和我们一起进入皇城之后被人举报,那么少爷就死定了。要是老爷你没能再生一个孩子出来,那么从我们伟大的拯救了太祖皇帝的三老婆的战士罗·奥德曼开始,延续到您——罗·比尼奥的光荣罗家,就将从此变成历史,祖孙三代男爵的记录就要从此作古!虽然少爷是不小心踢死维基的,但是误杀也是杀人了。反倒是老爷您考虑得比较周全,如果少爷留下,那么虽然他失去了爵位,可是依然能活命,罗家还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恩……是啊,我们家阿桑,还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比尼奥听了阿帕奇非常为自己考虑的解释,也不想想自己儿子到底是什么货色,竟然真的信以为真地点了点头,可是忽然,胖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扯住阿帕奇的领子咆哮起来,“阿帕奇,你当我是白痴吗!我们家阿桑现在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你竟然奢望他恢复祖上的荣耀!光明神在上,你简直就是我见过的最蠢的魔法师!”

“咳咳……老爷……你放手,你松开啊……”阿帕奇好不容易逃过比尼奥家的“连环误杀”,苍白着脸理着衣服道满是幽怨,肚子里却已经把比尼奥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骂了个遍,但即使如此,影帝先生的表现依然镇定并且充满了忠心耿耿。

“老爷,要是你放不下少爷的话,不如现在回去把他接回来啊!”

“接他回来?”

比尼奥听到阿帕奇的意见,脑海中一下子就跳出了半个小时前全镇居民夹道送行的场面。当然,那些贱民的初衷根本不是像古代人民为离任的青天大老爷送行那般。边城镇之所以出现百年难得一见的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场面,完全是因为比尼奥亲口说出了削去桑德利亚爵位继承权的那句话!

想起所有边城镇居民脸上那种毫无掩饰的喜悦,比尼奥才终于明白,原来自己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生出了阿桑那个小贱种。

“你觉得,我们现在回去,还能找得到阿桑吗?我看他现在肯定和过街老鼠一样,藏到哪里去都说不定了……”

“唉……”阿帕奇轻叹了一声,心中不由暗暗默哀道,“少爷,你倒是会死在亚昆塔的军队手上,还是会死在边城镇的居民手上呢,我想,你一定最想死在兰朵儿的肚皮上吧?但是,这回看来你没机会死得那么愉快了……”

————————

阿桑现在真的不怎么愉快。

原本在半个小时之前,阿桑很确定自己应该是走在从寝室去图书馆的路上。作为一个三流大学的大学生,罗桑可以说是他所有同学中的异类。

当所有的人都沉迷与魔兽世界和魔兽争霸,通宵奋战在电脑桌前,几乎将寝室变成网吧的时候,罗桑却在如痴如醉地阅读着一般人看上两眼就会吐掉的教科书。当所有人都在花钱月下或者花钱床上,几乎将旅馆变成妓院的时候,罗桑却在图书馆做着令人望而生畏的习题,直到管理员再三催促才会不舍地离去。

而罗桑虽然是一个极其热爱读书的人,但却没人会说他是书呆子。罗桑天生精力旺盛,一般每天只需要睡上5个钟头,就能生龙活虎地干一天活,所以每当他觉得坐得太久的时候,总会到操场上狂奔几圈,亏得他大学的教练慧眼识人,罗桑这个好同学在年年拿一等奖学金的同时,还每年都能拿到省里大学生运动会的短跑冠军。可是每当奖金一到手,他总会毫无犹豫地捐给希望工程。

所以总的说来,罗桑应该是精力旺盛、体魄强健、道德高尚的完美大学生。一般来说,素质这么好的学生在大四的时候应该已经收到来自多发企业的招揽,然后开始走上成功的道路。但问题是,罗桑的运气似乎不那么好。

呆坐在自己毫无人气的庄院内的阿桑少爷,看着窗外群情激奋的他可以清楚地想起半小时前的每一个细节。

“妈的!”阿桑狠狠地爆出一句粗口来表达心中的愤怒,他紧紧地握着桌子的边沿,长长的指甲几乎嵌入了三分之一,当然,这张不是比尼奥书房的那张红木硬实的书桌,那张桌子,已经被小气的比尼奥匆匆地折现卖掉了。可即使这张桌子不算太结实,但三分之一这个数字却依然能完美地表现阿桑现在的不良情绪。

“好人没好报啊!要不是那辆****的车子撞向那个小孩,我也不会冲上去救人,要不是我的速度太快,那辆车反而撞不到我……穿越也就穿越了,为什么穿到这么个混蛋身上?混蛋也就算了,为什么一过来就杀了人?杀人也就算了,为什么杀了人之后会碰上一个只管自己逃跑的无良老爸?我的人品,就这么廉价吗?”

阿桑郁闷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正想张口再骂几句老天爷,却听到一个重重的撞击声,只见自己正前方那扇明明貌似坚不可摧的大门,竟然被人撞开了一个裂缝!

这会儿,阿桑再也没心情抱怨了。

“我勒个天啊!那群家伙冲进来的话……”阿桑猛地一哆嗦,忙不迭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凭着被自己吸收的桑德利亚的记忆,他娴熟地从自家狗洞钻了出来,然后拔腿就跑,心中忿忿地自我安慰道,“留得青柴在,不怕没山烧!少爷我一定会回来的!”

不知道跑了多久,阿桑终于甩掉了后面的追兵。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里干得像是有火在烧一般。

他踉跄着迈着步子向不远处的屋子走去,忽然,阿桑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兰朵儿!

阿桑看见兰朵儿,不由苦笑起来。话说回来,要不是兰朵儿,正版也不会碰上死神,要不是死神夺走了正版阿桑灵魂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那么他也没可能重生。这么一推敲起来,兰朵儿这个姑娘,还真算得上是阿桑的救命恩人。唯一叫人遗憾的是,阿桑现在这般走投无路的困境,也正是因为兰朵儿的关系。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老子……老子真要命啊!”阿桑口中发着声调怪异的音节,也不知是在说自己要命,还是在说李耳老前辈的话要命。但不管怎么样,如果再喝不到水的话,阿桑觉得就真的很要命了。

从被砸伤后到现在,流了那么多的血,又经过一阵长跑,原本身体素质就很一般的这具身体,差不多已经要到极限了。

阿桑定了定神,在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毅然走向了兰朵儿!

————————

广袤的奥克斯平原之上,上千个精锐骑兵正在整装待命。

兰德帝国成名已久的雅德林将军紧皱着眉头盯着正前方一望无垠的草原,脸上毫无表情,心里头这时候却也禁不住地焦虑起来。

在兰德帝国和亚昆塔之间,几乎存在着天然的边界线,从横交错、起伏绵长的山脉,将两个同样强大的国家阻隔开来,其中唯一平坦的连接处,就是奥克斯行省的西北面。

兰德帝国的书籍基本上是这么描述奥克斯的:奥克斯行省就像一个犄角一样,从兰德帝国扎进了亚昆塔。但是这个说法显然禁不起推敲,因为站在亚昆塔的立场上来讲,奥克斯行省应该同样是从自己的国家扎进了邻居的腹地。

所以一直以来,两个国家就没有停止过对奥克斯行省归属的扯皮。大大小小的边界战争,也是打了无数次。直到50年前,兰德帝国的战神一役击溃亚昆塔的精锐骑兵部队,在奥克斯的西北面建立了永久军事基地,派驻了最强大的武士团和法师团坐镇后,两国的边界才最终敲定下来。

然而这一次,令兰德帝国措手不及的却是,疯狂的亚昆塔人,那个神经病威庭顿竟然带着2000狮鹫战士冲过了住这黑龙的边界山脉,杀了他们一个血流成河。莫宁堡的陷落,让兰德帝国的皇帝大为震怒。

而现在,那雅德林竟然收到了前方包抄部队全军覆没的消息!

“威庭顿那个疯子,到底吃了什么药。2000部队杀过黑龙山脉后竟然还有能力连续吃掉我们3个兵团!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雅德林久久不见前方传来消息,心中越发烦躁起来。忽然,一匹疾驰的双翅银天马从远处的空中飞扑而来,待银天马飞近之后,雅德林才惊讶地发现了银天马身上的斑斑血迹,而骑在它身上的骑士,这时候早就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那道撕开骑士厚实的盔甲所留下的伤痕,让雅德林不由大惊失色。

想要在这样的盔甲上开出那样的口子,对方的实力最少也是个6级的战士!

6级战士和6级以上的战士,总人口4000万的兰德帝国,总计1536人。通常那样的人,都是一方领主或者军队高官。而这个显然只是斥候的骑士,没道理会受到那种高官的招呼,唯一会对斥候下手的,就只有敌人的斥候!

连斥候都有6级战士的实力,怪不得能……

雅德林脸色一变,想起银天马飞来的方向,顿时异常紧张起来。

“啊!”一声惊叫从雅德林的口中发出。

果然,当他看完斥候手里紧攥着的那卷魔力羊皮上的消息后,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晕过去。他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勉强地稳住自己的身形,然后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这才高喊道:

“前军变后军,后军掉头,我们回去!快!快步回去支援!”

雅德林的预感没有错,威庭顿那个疯子,又一次绕开了自己设下的包围圈,竟然冲出了奥克斯行省,前进的方向正是——兰德帝国的皇都!

————————————

而于此同时,另外两边也发出了类似的惨叫。

“老爷,您放心,只要这车上有魔法师行会的标志,哪个毛贼敢……啊……!狮……鹫!”正在吹嘘着魔法师工会既万能又无敌还能防贼的阿帕奇,在看见天上的牲口后,脸色刷的一下就惨白下来,漫天飞舞的狮鹫,让比尼奥和阿帕奇的心一下子都沉到了谷底。

阿桑,该不会已经被挂掉了吧?

比尼奥看着狮鹫的飞行方向,面若死灰。

只是,阿桑并没有死掉。可几公里外的边城镇上,阿桑的遭遇也是悲剧无比。他刚好不容易走到兰朵儿面前,一个手握钉耙的农夫便跳了出来,劈头盖脸就朝着阿桑的脑袋砸了下去。可怜阿桑头上的伤口才愈合不到一个钟头,就又被打成了喷泉。

“啊!”阿桑一声痛呼着跳开,那农夫却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口中怒吼道:“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渣会来找兰朵儿,我打死你这个人渣!来人啊!阿桑在这里!人渣桑在这里!”

阿桑不甘地看了一眼挂在兰朵儿胸前的小水壶,却不得不拔腿就跑,但是那充满渴望的一眼,却让兰朵儿不由俏脸一红,愤怒地帮腔道:“表哥!打死他!不要怕!他已经和我们一样,是个平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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