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不是缘分,而是命中注定。
人的一生有多少坎坷,就有多少悲哀、辛酸与快乐。逃亡的日子很难过,任何人都不愿意逃往。人们情愿选择过浪子浪迹天涯的生活,也不愿意逃往。逃亡,代表着一种耻辱:为了保命四处奔波、逃跑,最后的结果也终究难逃一死。逃亡,永远也逃脱不了苦难和死亡,又何必忙碌的去逃,而不选择从容的死。西汉武帝时期的司马迁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既然我们不能避免死亡,又何必在意是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人死后,即使他有很大的影响,但对于他本身,他已经死了,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不想死,就快点的逃命。回想起那封喉的一剑,似闪电,接下来是散射的鲜血。很恐怖,在死的那一刻是舒服,就那一刻的舒服,失去了很多东西。一个想死的人,这样的死法非常不错。
他们不敢回想那个画面,正拔刀冲向林公子,一匹白马疾驰而至,他的剑,他锋利的剑,轻描淡写地挥出来,一招之内,割破几十人的喉咙。高深的剑法,残酷的手段,并不骇人听闻,他们却不得不担忧自己的性命,摸摸脑袋是和和脖子相连着,撒腿就跑。那种“忙忙似漏网之鱼,急急如丧家之犬”的感受,很凄苦,很无奈、很可怜。
可怜的现状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不侵入别人平和、幸福、与世无争的领地,怎么会受到如此强硬的抵抗?他们当初不想到失手,不想到被杀,一味的叫嚣。没错,他们完成了既定任务,他们获得成功。仔细一想,他们得到了成功吗?得到了快乐吗?没有人肯出面证明他们的成功,当然,得除了他们的主子外。
慕容恪带着白痴赶路,生平还是第一次。出了迷林,他倒显得不自在,到了天剑门,该怎么做?他没有想好。一路而去,在路上会碰到什么事,他也没有心思去预料。孤男寡女在一起,总会引起人们的嫌疑。尽量避免这些,慕容恪从小路走,走最难走的路。
马儿在疾驰,他忽然提起缰绳,玉狐前脚抬起的瞬间,慕容恪往地上一扫,将野猪夹子打开。继续赶路,去不过三里,有人快步走过来。
“这里本不该有人同行,前面竟然不止一人。”慕容恪心中思虑道,随后轻拍玉狐,继而对龙华说道:“现在坐稳,不要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龙华嘀咕道:“我很害怕。”
慕容恪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放心,我会安全送你回家,见你的哥哥。”
“你是谁?为什么送我回家?”龙华问道。
慕容恪道:“一路上,你都在问我这个问题,记住,我叫慕容恪。”
龙华道:“容恪。”
慕容恪觉得自己很无辜,他都后悔将龙华变成白痴。原来照顾白痴会这么麻烦,他只能麻烦下去。很慌乱的队伍,在他与龙华谈话时,逐渐逼近。看到其中的一人,看到人穿的衣服,他就明白了一切。飞离马点跃数下,从人群中抓住一人,回身一纵,落在马上,继续前行。他的手搁在逃亡者的胸前,刀贴在脸上。
慕容恪道:“有一种很痛苦的死法,我想你不会选择。”
逃亡者道:“大爷要问什么,尽管问,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求大爷饶命。”
慕容恪道:“中原有玉林镖局、至尊府两大栅栏,你们怎能够长驱直入,进犯林家镇。”
逃亡者道:“没有至尊的同意,我们不敢贸然南下。”
“他同意,同意你们烧杀抢掠?”慕容恪火气逐渐上升,但他很快压住,仍旧心气平和地说道:“说清楚。”
玉狐在加速,主人想什么,要它做什么,它都全心全意地去做,不需要鞭策。很快,他们甩掉一群逃命的人,进入更加深密的林子里。
“这个地方很不错,我们可以慢慢谈谈。”慕容恪道:“谈得好,我就放了你。”
逃亡者道:“谨听吩咐,只要肯饶恕我的性命。”
慕容恪道:“我知道你是蒙元的部下,因此我要自报家门,为了我们的公平起见,我必须这么做。”
“好。”逃亡者颤抖着身子,说道。
慕容恪道:“我姓慕容,单名恪。”
“慕容恪。”逃亡者嘀咕道,“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慕容恪……慕容……恪。”也就在此时,逃亡者发出绝望的惨叫,带着满腹的惊讶,放声说道:“你就是慕容恪?”
“你害怕了?”慕容恪笑着说道:“我是慕容恪。”
逃亡者扑通跪下,声音还在颤抖:“你问什么我回答什么,我只希望你饶了我的狗命。”
慕容恪道:“你的生死由你说出的话决定。”
逃亡者道:“谢谢慕容大侠,谢谢慕容大侠。”
慕容恪道:“至尊同意你们,到底为了什么?”
逃亡者道:“我不知道。”
慕容恪道:“蒙元没有告诉你们?”
逃亡者道:“我们觉得好奇,但不敢问将军。”
慕容恪道:“你在骗我。”
逃亡者道:“您是慕容恪,我不敢骗你。”
慕容恪道:“蒙元去林家镇,结果就是你们落荒而逃,像狗一样的?”
逃亡者道:“这次行动进行的很顺利,到收尾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慕容恪道:“什么意外?”
逃亡者道:“蒙将军被人杀了?”
慕容恪道:“擒贼先擒王,林公子五大三粗,倒也有心细的时候。”
逃亡者道:“将军不是死在他手中。”
慕容恪道:“林家镇里面,没有人比林公子的武功好。”
逃亡者的眼里露出惊恐,他想到了杀人时刻。
“那是一个杀手,一个举世无双的杀手,轻轻一剑,就杀了蒙将军。”
“一剑致命?”慕容恪惊叹道,“谁也办不到这一点。”
逃亡者道:“他办到了,那一剑的速度,简直无法形容。”
“你们不认识他?”慕容恪问道。
逃亡者道:“当时来了两个人,林公子叫其中一个为‘三伯’。”
慕容恪话中带怒气,暴喝道:“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逃亡者道:“我从没见过这个人。”
慕容恪道:“你没有给我提供任何有用的东西,我也会杀了你。”
逃亡者道:“蒙将军有很好的计划,他还增派了高手。”
“那是你们最大的底牌。”慕容恪道:“看来你们不是为了对付一个小镇,而是一个人。”
逃亡者道:“不知道。”
“高手是谁?”慕容恪问道。
逃亡者道:“剑雄,他隐退江湖数年,这次重出江湖,就是为了帮助蒙将军。”
慕容恪道:“他出现了吗?”
逃亡者道:“没有出现,我们从进入镇子,到逃亡出来,都没有看到他。”
慕容恪道:“你认为蒙元骗了你们?”
逃亡者道:“他为了对付林家镇,竟然欺骗和他同甘共苦的一帮兄弟。”
慕容恪道:“他已经死了,得到了报应,没有埋怨他的必要,你走吧。”
逃亡者接连磕着头,诺诺道:“是,是……”
他连滚带爬的逃走,生怕慕容恪反悔放他走。
“停下。”慕容恪果然反悔,大喊一声。
逃亡者没有停,他不滚不爬,从地上跃起来,窜到一个树上,然后迅速的逃走。
慕容恪追上去,他对自己很有自信,相信自己的轻功,可以追上逃亡者。他手中的刀,始终护住自己的身体。
——永远不要松懈,否则随时都会丧命。
逃亡者停下逃亡的脚步,未等他做自己的下一个事情,慕容恪已经逼近他,仅有一丈之遥。
“不让你走,你就走不了。”慕容恪道:“你的武器是判官笔,我杀的人里面,判官笔只有三人。”
逃亡者取出判官笔,叹道:“你只杀了三个人,就看出我的武器,太不可思议。”
慕容恪道:“如果你只是一个小人物,我绝对看不出,可你不是。”
“你认得我?”逃亡者说完话,他的脚步在移动。
慕容恪道:“不要动,你出手只有一死。”
逃亡者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你,我可以走。”
慕容恪道:“没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没说。”
“你们和至尊到底有什么交易?”
逃亡者道:“我不知道。”
慕容恪道:“你是蒙元最信任的部下,你没有不知道的缘由。”
逃亡者道:“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那就杀了你。”慕容恪说道,他的刀在动。只需要动一下,一下就砍在逃亡者的脖子上。
“我说!”逃亡者声嘶力竭地喊道,龙华听到这样的喊声,她的心头一震,快步跑向他们。
慕容恪拦住龙华,说道:“很血腥,你不要过去,我送你回家。”
龙华道:“刚才的那个人……”
慕容恪道:“那个人叫我别杀他,我没有听他的话。”
“你杀了他?”龙华道:“你怎么能杀他呢?”
慕容恪道:“上马,回家。”
龙华的家在天剑门,慕容恪却赶去至尊府。
林公子没有得到酒,他从床上爬不起来,连爬都爬不起来的人,没有资格喝酒,更没有能力。没有人允许他这么做。林家山庄的酒本来就不多,四五个酒鬼要喝酒,没有余下的给林公子。
“酒在哪里?给我酒。”林公子瞪着徐三伯,喝道:“给我酒。”
徐三伯道:“要喝酒,等你伤好了,我请你到我家去喝。”
林公子道:“公孙叔叔还没有回来?”
徐三伯道:“在厢房。”
“他为什么不来见我?”林公子几近绝望的问道,他的泪水,忍忍从眼眶中流出。
徐三伯道:“晚成受伤了。”
林公子道:“只是受伤?”
剑涯高叫道:“你伤的不轻,还是养好自己的伤再说。”
林公子听到剑涯的声音,忽然觉得比看到她本人更痛苦,这是怎样的情感?这个害怕和女人交往的男人,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为何太过在乎,太看重,表现出来的反而更加冷漠?
“我不敢让你在留在这里,明早就跟我回迷城。”徐三伯说道:“我和公孙太白商量了,准许你加入迷城。”
林公子道:“让她们出去。”
“为什么?她们是你的恩人。”徐三伯道。
林公子道:“对女人,我向来……”
徐三伯道:“不管你对待女人是什么态度,一个事实就是:她们救晚成。”
林公子道:“我想好好休息,你的劝告,我会考虑的,都出去吧。”
徐三伯走到屋子的一角,整个房间里,只有他和林公子。发不出声响,烛光明亮,两个人都很沉默,很心烦意乱。
庭院中没有死人的尸体,可是血腥味很浓,血迹斑斑。这个镇子,到处如此迹象。剑涯流着泪走到镇子的尽头,飞仙在她身边紧紧伴随。她们的白马,还在柳树旁边。骑上马,剑涯擦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珠。说道:“我们去至尊府。”
“我可不去,看到至尊的窝囊相,我就有气。”飞仙无不厌烦的说道。
剑涯道:“这个事跟至尊肯定有关。”
飞仙道:“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我们得去玉林镖局。”
“姐姐,你就听我的。如果我错了,以后都听你的。”剑涯娇声说道。
她们与慕容恪在不同的地方,朝同一个地方前往。
没有深山老林的路,慕容恪只得走官道。
官道好走,人们最喜欢走的是官道。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宽敞平缓、舒适安逸。只要能够走上官道,很少有人从官道上下来,他们选择一直走下去。而没有走上官道的人,则赶往官道。人们追求安逸、追求美好,本性使然,而美好、安逸和幸福,是不能避免和排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