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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错上加错(1)

谈到天剑门,这个曾经——只属于曾经独霸天下的大帮派,现在沦落至天下第三。第三足够值得骄傲,可对于某些人或某些事物来说,第三只能是耻辱。不过数百年的时间,天剑门就到了这个地步。一个门派的盛衰,与这个家族不无关联。想想龙威、龙泽、龙拳父子三人,他们如何经营他们家族的事业?用明的、暗的、大的、小的、谋略,不择手段地扩张、整治。仅仅几十年内,便让天剑门的威名和势力,凌驾于至尊府、玉林山庄、金虎帮、小城等帮派之上,凌驾于五代十国之上。而与之齐名的“北玉林”,也只能在它的铁蹄下,化成一座废墟,在不到十天的时间。多么令他们自豪和振奋。

龙拳死的时候,他没有想到天剑门的盛况,已将受到威胁,更无法想到,他所看重的儿子,会像他大哥一样的懦弱、无能、庸俗、腐朽,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投降,龙家从未有过的耻辱,在龙拳的儿子身上发生了。而天剑门,这个傲视群雄的霸主,崩裂塌陷。谁来扶持、拯救、复兴这个让人难以忘怀的组织?这个叱咤风云的霸主?

数百年来,竟然找不到这样的龙氏弟子。

龙平读书,读很多书。他尊敬古人,最喜欢的三个:楚庄王、越王勾践、汉高祖刘邦。他亲历亲为,学习他们,忍辱负重,默默无闻,以图一个合适的机会,一鸣惊人。他不像他的那些祖祖辈辈般下贱,而是直逼龙拳,懂得用最恰当的方式来承担和兴盛自己的家族。

在别人看来,他和阿斗、陈后主毫无区别。骨子里呢?别人是无法看到的,那是难以捉摸、甚至不可想象的龙氏家族的灵魂。机会来临于迷城的人选中三位对手的时候,龙平迅速实施计划,他的妹妹——现在只是一个不知在何处的疯女人,成为他最信任的帮手,一个牺牲品。弥天大谎,最终落得个赔了妹妹又折兵。龙平死亡,却并不放弃,他选择了继续忍,可是他有没有想过,短暂的人生,有时间让他一忍再忍吗?他错了,错的很离谱。

他错过一次,如今又再错下去,错上加错的他,让人不禁产生一种非怜惜之情,先不去看他的人格如何卑劣、阴毒,至少他对他的家族、他的使命付出了所有的精力。就凭着这个,我们尊敬他。剑涯从不认为龙平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反而对他产生同情之意。插入这样一句话,并不是为了美化剑涯,认定她是“主宰者”,是真理的化身,而是说明一个道理罢了。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不是绝对的孤独,总有一个人会理解他,他兴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人是谁,但这个人会永远存在。就算是他的对手,或者是朋友,再则是陌生人,总有这样的存在。正所谓“世界,是知己的存在。”

不可不提的一件事,龙平派龙华进入迷城,是遗患无穷的大错。到最后还会危及他的生命。

姬霜考虑了很久很久,她决定一个人去天剑门。不为别的,只是报复。

报复,不管缘由如何,始终是报复,是要惹出大祸的。

姬霜的武功很出色,她相信自己一石激起千层浪。“没有龙氏三雄的天剑门,苍蝇都可以飞进去。”她不是苍蝇,却能飞。几道井严的关卡,姬霜不费吹灰之力就通过了。晚上,人们通常找明亮的地方。对于夜闯民宅的人来说,正好相反,他们选择暗处,更利于行动。姬霜一反常态,她冲最亮的地方去。

她不是来偷东西的,她并非盗贼。

慕容恪沿路问询剑涯的取出,在经过潭州的官道时,发现猎狮的蹄印,便不得不改变原有的计划。他顺着蹄印走了十里地,方骑上马,进入潭州城,闯进殷小虎的欢乐客栈。

慕容恪跳下马,三两步奔袭到柜台,开口嚷道:“找你们掌柜,我有急事。”

“慕容公子,掌柜在小阁楼。”记账先生见过他,故而没有被慕容恪吓住,很流利的把他要说的话说完。

“多谢。”慕容恪拱手说道,双足用力,似弹簧上的石子,借助弹簧的弹力,蹿上三楼,立刻来到“小阁楼”门前,不打门,他直接撞进去。

殷小虎抬头看一眼,方从茶壶里倒出满满的一杯茶,不紧不慢地说道:“慕容公子,剑涯姑娘不在敝店,您请回。”

慕容恪道:“帮我一个忙。”

“免费吗?”殷小虎示意慕容恪坐下来说话:“你进欢乐客栈就是我的顾客,老板让顾客站着,失了生意之道。”

慕容恪道:“姬霜去了天剑门,你能不能……”

“我帮你这个忙。”殷小虎打断慕容恪的话,转而问道:“她什么时候去的,我问的是大概时间。”

“她第一个离开迷城。”慕容恪道:“今日我在官道上发现猎狮的足印,才知道此事。”

“我现在就去。”殷小虎道,他长叹一口气:“希望还来得及。”

慕容恪几乎和殷小虎同时起身,也一起离开欢乐客栈,他们的坐骑,也各自调换。可那行程却是一个朝东,一个往北。

北是大江,过了大江之后,就去小牛村。东往天剑门,天剑城内,有姬霜。

他们步入这个世界,最初为了拯救,换句话说是改变这个世界的庸俗与丑陋。可他们渐行渐远,因为爱情,因为复仇,因为他们同别的人一样,都是人。人,就有劣根性,就有七情六欲。值得赞誉,当然也会有贬斥。而丑陋与庸俗,都是欲望的好友,人的一种归宿。

为了爱情,他们有千万种情绪,而有一半的情绪是恶毒的药物。“我得不到的人,谁也别想得到。”、“你抢走了我的爱人,我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你对我的人无礼,我绝不会轻易的放过你。”等等的一切,都是毒药的代名词。

我们赞扬、歌颂、崇尚、追求爱情,但同时我们也很清楚爱情自有恶意,自有忧愁和烦恼。无法更改的事实,谁都没有过错。因为爱的越深,恨就会越深。而爱恨之间,是最容易越过去的小河。

夜,午夜,灯火通明。

姬霜一招燕子三抄水,落在横梁上。透过打开的门,她看见龙平坐在床头,和他的女人嬉笑调情。

飞刀可以救人,更能伤人。它伤人的时候远比救人的时候多。尤其是夺命十三刀,它的名字就是杀人的。

姬霜腾空一个筋斗,落在屋脊上,她并不想让龙平发现自己,她的轻功之高,行动之轻,实在罕见。连飘落在地上的叶子发出的声响都要比她落在瓦上快十倍。就在灯火通明处,她也能无影之来去,别人根本注意不到她的存在。

瓦有缝,针眼大小的缝。姬霜半跪在瓦上,透过缝隙察看屋子里的动静。她打出的十三把飞刀,霎时变作一百六十九把飞刀把。每一把都刺向人体的一处大穴。避无可避,姬霜就要展露出笑容,可她马上失望。

确实,龙平欺骗了所有人。他卑鄙、软弱、狠毒,人们就不知道他是一个武功奇高的人。

刀一把不剩地插上女人的身体,这样的变化,龙平不过轻轻将女人摆个姿势,便完成了。

姬霜听到破瓦的声响,她一纵而起,手中飞刀再次打出。

夺命十三刀的威力,也比刚才强了十数倍。龙平眼里露出的赞美,含有不屑之意。即便是夺命十三刀的真实力量,和姬霜的必杀绝招,在他看来,都是微乎其微的。

龙平不抵挡,他闪避,而且闪躲开了。

姬霜一扑上前,她脚下的瓦片被她带动的劲风揭开,在她腾空之时,齐打向龙平。而姬霜手中的飞刀,随之打出。

这一把,才是第十三把飞刀。

龙平再也无法闪避,他只能出手。而姬霜从腰间摸出自己的蛇鞭,已经一鞭扫出。

瓦片先行,金刀夺命,蛇鞭在二者之后出手,却最先刺向龙平。她的夺命十三刀练至化境,可她的鞭法更加纯熟。

龙平大喝一声,一个闪越,右手捉鞭不得,左掌却将飞刀打回。

他冲天而起,蛇鞭也随之跃起,威力似刚才更强。

姬霜瞪起一脚,踢开飞刀,同蛇鞭一道,刺向龙平。这个反复使用的招式,看似平淡,而威力越来越强。

人们被这样的“纠缠”缠上,不过三招,必然送命。

那是针对二三流的高手,龙平这样的人,区区几招怎么伤害的了他?

他正对姬霜,刀刺在他的身上,竟然折成两段,而蛇鞭,被折断的飞刀砍下。

龙平笑了,姬霜的脸色随他的笑而变得苍白无力。

她的脸变色,她的其它并没有变,尤其是斗志。姬霜双手运劲,一掌打出。龙平熟知天下掌法,却从未见过这一掌。

这一掌,和别的掌法劲力不同,招式不同,杀伤力就更不同。

劲力更强,招式更怪,杀伤力更大。

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龙平使出了自己的全力,龙氏家族最强劲的一招。

九龙齐飞。

天地彻底的位置变化。

姬霜再坚强的意志,在强韧的斗志,也斗不过龙平的这一招。她只有选择失败。

没有月色,只有几点星星在天空无精打采的闪烁。

马蹄溅起尘土,殷小虎恨不得自己肋生双翼,飞到天剑城。

可他既不能生双翼飞起来,连纵马狂奔都不能够。他的面前是人和马,天剑门的人,天剑门的马。

云龙铁骑再也无法和龙氏三雄时代抗衡,可它仍然是天剑门的一个象征。能够成为象征,足见它的力量之强。

“看来他们有所准备,而姬霜姑娘中了他们布下的陷阱。”殷小虎心中想道,他猛拉缰绳,勒马停住。对面领头的人并不陌生,是浪里蛟龙胡四海。他等殷小虎勒住马,方放声喊道:“殷小虎,小人奉帮主之命,在此等候慕容恪,给他送样东西。却没有想到遇到的是你,也罢,东西交给你,请代我转交。”

“什么东西?”殷小虎双眼怒瞪,他想到的是姬霜的尸体,可他的内心并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胡四海的嗓门提的更高,他喊道:“是姬霜姑娘。”右手一挥,殷小虎看到两个士卒押着姬霜往前走。

姬霜双手被反锁,她脸上有淤血,嘴角有血,身上有淤血,全身上下淤青。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全身上下一丝不挂。

殷小虎情愿得到的是姬霜的尸体,宁愿接受“他内心并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殷小虎只看了一眼,他心中数十载的怒火,被彻底的点燃,熊熊燃起的怒火,不能使他狂吼。他的怒气全在他手中的刀上。云龙铁骑还不曾感觉到这股怒火,便死去三十多人。这个充满血性的男人,第一次被激怒,怒到要毁灭一切——天剑门的一切。

胡四海在最前面,所以他第一个死。全身裂成八块,每一块都有一百三十四个洞。

殷小虎一刀,只需要一刀,夺回姬霜。

姬霜空洞的眼神,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可她心中的悲苦,所受的羞辱,能让一个女人哭上半年。她不是没有眼泪,而是耻辱,让她变得如此,如此痴呆,如此绝望。

铁骑四散逃窜,殷小虎砍断绑在姬霜身上的铁链,脱去自己的长袍,裹在姬霜身上。

“为什么不是慕容,而是你?”姬霜嘶声力竭的吼道。

殷小虎道:“他拜托……”

“够了,不必解释,我不需要。”姬霜道:“你们都不该来,让我孤独的死去。”

殷小虎道:“我是你,就不会选择去死。”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能活下来是最好的,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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