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凉,被驱逐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将人赶出去就行了。
在山凉,只有重罪之人才会被施以这样的对待,驱逐的真正意义其实就是死刑。这是山凉极其残酷的一种酷刑。被驱逐的人,会被族人绑到离山凉很远很远的荒原,将他们绑在那里的枯树上,然后族人绝尘而去。
没有食物,没有水源,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荒原和漫天的黄沙。
迎接他的最后结果就是死亡。
一刀毙命的死亡其实是最痛快最舒适的,那样的死亡其实并不能让人尝到真正的死亡的滋味,而这种死亡,却可以循序渐进的让人见识到死亡的真正面目。
所以,被驱逐的人一般都是万恶不赦的罪人。而格桑知道的唯一一个这样的人,便是不远处站在原地四处找寻的勒耶。
她还记得小时候爷爷将勒耶驱逐的时候,爷爷眼里有一种恨铁不成刚的惋惜之情。但她那时候并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她只知道,她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见不到那个把自己弄哭后一脸不悦对自己大吼“别哭了”的勒耶哥哥了。
可现在见到,她却没有了那种久后重逢的喜悦,更多的是不解。
而更加惊诧的却是,不远处的勒耶身上不停冒出的蛊虫,黑色蛊虫渐渐包裹着他的身体,在地上蔓延开去。
这是……青木族禁术!
格桑现在大概知道了当初他为什么会被驱逐了,也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被驱逐的他还可以活到现在。只是,她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将自己抓起来,似乎她并没有什么他利用的价值。
格桑小心翼翼的躲在哪里,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连呼吸都尽量放缓了以求不会被不远处的勒耶发现。她已经不能确定他对自己还会念及旧情了,从她睁开眼睛看到他眼中的暴戾之气和挥散不去的憎恨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那个小时候逗哭她的勒耶哥哥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因为她的逃走而无比暴躁的狂徒。
那边的勒耶,身体上面不断有蛊虫游走在他的全身,看起来瘆人不已。
格桑已经不怀疑寂紫那一行人了,她知道陷害她的人不是他们,因为他们并不会青木族秘术。而她确定了,陷害她的人就是那边狂躁不已的勒耶。她有一种冲动想要冲出去,但她看了看情况,觉得自己一点胜算都没有,而且她身上带着的蛊虫并不多,她没有把握可以凭借身上的那一点点蛊虫就打败看起来实力不凡的勒耶。况且,她还想要搞清楚的是: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
勒耶愤愤收起身上的蛊虫,挑着一只破旧的灯笼焦急的离去,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他前去解决一样。
就在勒耶走了不远的时候,格桑跟了过去。她不敢跟得太紧,只能在十米之外的距离跟着,而且脚步也放得极轻极轻。这样静谧的夜里,即使一丝轻微如羽毛落地的声响都可以清晰而闻,更别说后面活脱脱跟着一个人了。
勒耶嘴角一抹狡黠的笑意弥漫开来,荡漾在无尽的月色中,不羁,鬼魅,亦或是阴冷。
而呼贝心有余悸的跟在寂紫他们身后一步一步向着鬼蜮的深处走去。刚才那触目惊心的场面让他的胃很长一段时间里面都难受得要命。一直捂着腹部的他像个佝偻的老翁一样亦步亦趋。
牙姜和无殇跟在他的身后当后盾以排除后面会有什么莫名的东西的突袭。寂紫和纪天言走在最前面,阿南和秦暮跟在他们身后。
这个叫做鬼蜮的森林的确名符其实,到处都充斥着一股寒意,刷刷掠过他们的后脊梁。秦暮不适的耸耸肩,有些抱怨,“这地方真不是个好地方!”
呼贝抱着肩膀,语气中夹杂着紧张,“打我懂事以来,我就听说这个森林不是常人可以跨足的禁地,你们胆子似乎超出了我的想象。”
“你不是也进来了吗?”阿南不合时宜的起哄。
呼贝哑口无言,暗自在心里回答道:没看见我怕得要死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四周的茂密的灌木丛中却传来了细碎的声响,声音一点一点接近他们,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寂紫幻化出天玄剑,顿时紫色冷光流转在剑身。
众人也都警惕了起来,只是呼贝却更加害怕了。他不是怕死,而是怕在没有解决好这件事情之前就死了。要是这样,他拿什么去面对山凉的百姓。他才当上头领几天,山凉就出了这样的诡异事件,而且连格桑也失踪了,要是他再死了,岂不是无颜去见早已归于尘土的父亲。
但人类在面对恐怖之事的时候,害怕和恐惧都只是本能反应,这谁都怨不得。胆量这回事儿——是天生的。
只是四周不断逼近的大部队人体骨架,让他颓然退后了几步,险些跌进牙姜的怀里。
纪天言在他们四周布下结界,以防止那些人体骨架一拥而上的时候手忙脚乱。但结界只能是用来防御,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却是进攻以消灭那些东西,他们不可能一直困在这里。
所以他率先出去了,将大把符咒附于噬魂枪内,对那些迎面而来的人体骨架发起了攻击。一声一声的巨响回响在静谧的丛林中,只是他的一枪对于那边的人体骨架形成的人墙来说简直就是皮毛而已。
他愤愤骂了一句,又重新发动咒语形成一个阵法将那些人骨挡住。他回头看见寂紫他们也跟着出来了。寂紫一剑挥过去,无数紫色风刃席卷过去,所到之处骨架立刻散落一地化作一缕烟雾消失不见。
除了寂紫,还有阿南的雪域刀刃飘飞在空间里,以及秦暮的攻击,但四人无能为力的却是那些人体骨架的增长速度。那些人体骨架似乎是受到什么人的操纵一样,不断的涌现出来,灭了一批还会出现新的一批,而且像是没有止尽一样。这种情况和某一次他们遇见的那些树藤一样,但这次的对象似乎太过于恐怖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