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姜靠在离洛肩上,突想起一事,便开口问他:“若有一日幽冥迷失本性,那时我们该如何?”她只是知道妖魔都有其黑暗一面,指不准那一日幽冥就暴走了,那时触不及防的他们,怕是很麻烦。幽冥的力量很强大,即使她与离洛二人联手也未必有胜算,所以她怕……
离洛却只是淡淡开口:“幽冥虽力量强大,但也是有弱点的,他的心脏便是他最薄弱的地方。”
“是吗?你是如何得知的?”
“见到他第一眼便知道了,所以才会那样相信他,若有一天他真的背叛我们,我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只是恐怕没有那一天了,看幽冥的样子,哪会背叛我们啊。”
牙姜倒也认同他,但却也不是全部。她有自己的考虑。只是没有与离洛说明,其实她也很混乱,对幽冥总是理不清自己的头绪。但想不通透她便不再去想,也就不会有烦心之忧了。
这月初八的确是一个好日子,牙姜不得不承认离洛选得好。她常听人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便都以为但凡是女子出嫁必会遇上天公不作美,可今日却像是老天爷大发善心,竟火红一轮太阳挂在空中,晒得人有些焦灼。
她今日是不能出门的,离洛也不能见她,她便只得呆在屋子里面。衣架上的大红嫁衣摆在那里,自然是光彩夺目,但她也不能自行穿戴,需要那大福之人的老妇亲手为她穿上,才能讨得好福气。一人呆在屋内,无聊至极。
离洛怕是又去市集了,屋子里面并没闻见他声音,幽冥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窗前,脸色有些抑郁一般。离洛不能见她,幽冥却可理所当然前来见见,牙姜反正聊赖,捡一人说说话也未尝不可。
幽冥双手抄着靠在窗子边上,余光瞧见那大红嫁衣,心里难免羡慕,淡淡开口:“这嫁衣倒是极美,着你身上怕是更美。”他这话确是十足的真心话,不参一丝虚假。
牙姜笑笑,“女子一生也就嫁人那刻美到极致,其后便也会随着时间而衰老罢。我们一届凡人,自是也逃不过命数,不像你,这般容颜不老。”
幽冥笑说:“我这般却也没什么好处,不老不死的下场只是永远在黑发人送白发人罢了,我没寻着有什么好的,若是有一天真遇上个糊涂事,那就是一桩情债了,我却有些承受不起。”
“是吗?”牙姜有些疑惑,“幽冥,莫非你真是遇上了一桩错的姻缘?”
幽冥转身看着她,顿了许久方才说道:“我说若是既已证明我没有,你不必担心。”
牙姜放下心来,“那样自是好的。”
日已当空,离洛怕是要回来了,牙姜作别幽冥,将窗子紧紧合上,等候着那大福之人前来。
果不其然,离洛引着一老妇回来了,幽冥自是避嫌躲着,他那一身装扮,若出去怕是要吓着那些见识短浅的人类。
正值午时,吉时是也。
在许多声炮竹的声响中,牙姜身着红衣在那老妇人的牵引下走到离洛身边。离洛今日头戴喜冠,身着红袍,比之平日自是又添了几分英俊,看着英气不凡。牙姜虽头上罩着喜帕,却也能想象此时离洛是怎样的倜傥之姿。
幽冥终究没做那证婚人,纵使离洛曾请求过,但他均已妖魔之身委实不适合为由拒绝了,现在那证婚人,自然变成了朱老伯。
朱老伯满面红光,高兴不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三声过去,礼成,牙姜便被离洛引着进了新房。只剩下一众人在那里高声阔谈起来,言语之中无非是说此乃一对璧人,乃天作之合之类。幽冥躲在暗处听着,总觉着不是滋味。
夜晚席间大家都觥筹交错你来我往,谈笑风生般。离洛突引进一人,便是幽冥。晚上幽冥卸下了那黑袍,也整了整仪容,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离洛当着大家的面介绍道:“诸位,这位乃我远方表亲,今日急忙赶到,大家莫要见怪。”幽冥顺着他的话做出一副真是初来咋到的模样,赔笑道:“见谅见谅。”
众人依然谈笑,拉去幽冥入座,离洛有些不适,便与幽冥说出去一会儿,幽冥点头应允。朱大伯此时喝得酩酊大醉一般,初初见着幽冥并不在意,但细看之下,觉着这人有些熟悉。定睛看得仔细后,方才跳起身来,大声喝道:“这人……这人,这人非善类啊。”他手指颤抖指着幽冥,声音打颤道:“蔡大妈那口子就是被他给吃掉的,这人是妖魔啊。”
大伙儿一听这番话,又见朱大伯这般惧怕,便一时石化一般。朱大伯那无能小儿更是喝进嘴里的酒没有咽下肚,现正流成一小瀑布。
幽冥姜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冷笑道:“怕是时候到了。”
——对不住了,离洛。
既然人已经认出了他来,他深知这下没有退路了,而他却也没打算要继续装下去,赤炎王发话过了,要他杀了他们,他不敢不从。即使他或许会后悔。
院子里面突起一阵歪风,离洛小跑奔去。
幽冥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面目狰狞闪身过去扭断了朱大伯的脖子。顿时人群逃窜,可那还有他们逃的余地,幽冥抄起离洛挂在那里的炎夜剑,一挥,那些黑色剑气便将所有人横腰截断,场面血腥无比。而幽冥却仰着头,肩头抖了抖,莫名的笑了起来。那意味,着实让人不明所以。
窗外的月亮正圆的不像话,月光投射近幽冥的眼睛,仿佛深不见底一般。他表情让人难以参透,复杂不已。果决,犹豫,进退两难……
他看着手中的炎夜剑,心里感叹到:确是一把好剑。离洛在炎夜剑下了咒,以至于幽冥可以随意使用。而现在奔进屋子的离洛看着这场面,惊诧不已。
风仿佛劲头更加凶猛起来,外面的竹林间,呼呼作响。而此屋内却是另一番天地,鲜血,尸体,还是有温度的,冒着新鲜的热气,空气中刺鼻的味道,让人一阵反胃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