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宁波人有句“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老话头，用于谴责、鞭挞贪得无厌、野心勃勃之人。
相传，赤堇山下，有户小康人家，养有一子，取名阿象。阿象生得眉清目秀，伶俐可爱。父母惜如掌上明珠，送他上私塾读书，盼日后能名挂金榜。
有一天，阿象在山上拾得一只光滑晶亮的鸟蛋，出于好奇，用棉花絮裹孵。孵了三七廿一天，孵化出一条非禽非鸟的小小金色曲鳝。这小金鳝摇头摆尾，惹人喜爱。阿象如获至宝，用饭汤喂了四七廿八天，才看清是一条金色小蛇。那小蛇点着头，摇着尾巴，对阿象十分亲热。阿象上学时，把它放在书包里，回家即与金蛇嬉耍，日夜相伴，形影不离。这样又过了五七三十五天，金蛇已长得像小秤杆那么粗了。阿象携带不便，放在家里又怕狗咬猫拖……再三考虑后，对金蛇说：“蛇弟弟！你已长大，我无法带在身边，想把你放到育王寺的‘万工池’内。那里碧波荡漾，清静幽爽，有参天古树掩映，任你游玩，确是藏身的好地方，以后我会经常去看望你的。”阿象说完，金蛇便点点头，望望阿象，似乎依恋不舍。
嗣后，阿象经常带着饭团去喂金蛇。金蛇一天天大起来，阿象带去的食物不够吃了，它只得吃池中的鱼虾充饥。后来连池中的杂物也被吃光，金蛇饥饿难受，无奈，每每游到寺内“放生殿”，吞食由善男信女们放养的禽畜。一次，巡更和尚发现了它，禀告方丈。方丈闻此大为惊疑，决定翌日放干池水，除掉孽蛇。阿象闻讯，心如火焚，待夜深人静，急匆匆来到万工池旁，吹起三声口哨。只听“哗”的一声，金蛇亲热地游向阿象。阿象焦急地说道：“蛇弟弟，你不该偷吃‘放生殿’的禽畜……明日，你命难保。”金蛇听了阿象的教训，垂头含泪，十分难过。阿象又接着说：“你还是跟我到树茂林密的赤堇山去隐蔽。今后，不准你伤害人畜，我有空会来看你的。”金蛇似解人意，泪珠滚滚，跟随阿象去到赤堇山，依依惜别。从此，金蛇牢记阿象的训言，在赤堇山修炼。
冬去春来，转眼阿象已十六岁，考中了秀才，但以后多次应考都名落孙山。加之父母又相继去世，他甚感凄凉。一天，阿象寂寞无聊，便到赤堇山去看望金蛇。此时，金蛇已长得像谷箩一般大，它看到阿象到来，亲切相迎，但只见阿象衣衫褴褛，便异常同情。他俩互相依偎，亲热无间，直到夜幕降临，才依依分别。金蛇一路送行。走至半路，阿象觉得身后有两盏明灯照着，回头一看，不禁恍然大悟：“啊！蛇弟弟，你修炼得两只眼睛已成夜明珠啦！”顿时，他深感欣喜道：“蛇弟弟，你真是我患难中唯一的挚友了。”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阿象一不能做官，二不会种田，无奈，只好到明州府城隍庙摆测字摊给人看相。从此，与三教九流的人交上朋友，慢慢沾染上唯利是图、讹诈骗人的坏习气。
一天，城隍庙贴出一张皇榜，上写：皇上小公主患眼疾，久医无效，太医诊断，服夜明珠尚能复愈。有人献上夜明珠，愿官封官，不愿做官赏银万两，如无婚配者，可招为驸马。
阿象见了皇榜，想起金蛇的眼睛已成夜明珠，顿生贪心。他急不可待地直奔赤堇山，吹响口哨。霎时，山上响起呼啦啦之声，金蛇前来迎接。阿象一边抱住金蛇抚摸，一边开门见山说了皇榜之事。金蛇听了若有所思。阿象急忙跪在地上说：“蛇弟弟，我本来是不忍心的，可是我眼下贫寒，此良机千载难逢，如果你能帮我，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说罢，眼泪鼻涕落在金蛇身上。金蛇心里明白，挖去一只眼睛虽是痛苦，但我受他养育之恩不能不报，便点头同意。阿象不顾金蛇疼痛，用刀挖走金蛇左眼。金蛇痛得就地十八滚，惨不忍睹。
阿象挖了夜明珠，献上朝廷，做了献宝状元。因他年轻英俊，又被招了驸马。从此，阿象吃山珍海味，穿绸缎绫罗，住亭台楼阁，整天花天酒地，寻欢作乐，早把金蛇忘得一干二净。
受寒之人嫌夜长，享乐之徒日过快。转眼过了三年，阿象又得知：皇后娘娘得了重病，服遍天下灵丹妙药无效，太医开了一帖偏方，说是服三钱龙肝，不但能治娘娘病愈，还可延年益寿。若有人献上三钱龙肝，封为贤王爷。
阿象闻此，又想起已被抛至九霄云外的金蛇来：金蛇已修炼成龙，我何不前去取三钱龙肝？如此便可头戴紫金王冠，与万岁在金銮殿平起平坐……于是阿象又去“拜访”金蛇。
阿象轿马随身，威风凛凛来到赤堇山。金蛇见他头戴乌纱，身穿红袍，白白胖胖，知道阿象已升官发财，加之久别重逢，非常高兴，便亲切上前相迎。谁知阿象却讨厌金蛇腻腥，怕弄脏官袍，急忙让开金蛇，随即直言不讳地讲明来意。金蛇听罢大吃一惊，睁着右眼痴望阿象，不肯点头。阿象见状，瞬时板起面孔，打着官腔：“你忘恩负义！常言道：养育之恩终身相报。何况，只割你三钱龙肝。哼！你今天虽已修炼成龙，但未脱蛇蝎之心，受恩不报。”金蛇被训斥一顿，仍无动于衷，急得阿象大发雷霆骂道：“畜生，你若不答应，我即奏明皇上，派官兵前来捉拿你这孽障。识时务者为俊杰，让我割三钱肝，你有何妨？”说罢拿着尖刀，不等金蛇答应，硬将金蛇嘴巴扳开自顾爬进去。
且说金蛇见阿象这次回来，人异心变，尤其是这一番教训，更显出凶相。想起上次被挖去的左眼，已使他享不尽荣华富贵，今天，又要割我心肝，真是天良丧尽，想到此不觉泪如雨下。就在这辰光，阿象已爬进金蛇腹内，摸到比芭蕉扇还要大的肝，忽然又起恶念：也许日后皇帝有病……服龙肝能延年益寿，我可……想到此，暴戾恣睢的阿象岂管金蛇的死活，狠心将肝全部割下。说时迟，那时快，金蛇猛烈一震，痛得黄汗直淋。心里明白，是阿象贪得无厌，背信弃义，狠下毒手。此时，金蛇勃然大怒，将嘴一闭，把贪心不足的阿象吞在腹中。
（乐炳成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