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巨闸门缓缓打开，一个少年的身影依稀可辨。
“不论如何，告知白礼大哥一声。”少年慢慢从烟尘里走出。
那少年一身白衣，正是白缺。
只见白缺行走之间，气息鼓动，风吹拂在掌间。
“呵，小白子，恭喜！”一只火热得手掌搭上白缺的肩膀。
“从今以后，咱两便齐头并进了。”
白礼身旁，白缺乐道：“瞒不过白礼大哥。”
‘十年苦练，失去舍利，商劫渡劫圆满，妖孽啊’。白礼呢喃着。
望着眼前已高过自己的白缺，白礼眼神一凝。
“小白子，拿着。”白礼手一扫，往白缺手中递了什么物什。
白缺脸色一变，道：“大哥！”
白礼轻笑一声，道：“商阶的武道大师，没有件兵器可不行。”
“这是我大哥带回来的，特意给，我族里需要的人们。”
‘咳咳’，白礼四周一望，眼神眨巴眨巴道。
白缺心领神会得一笑，飞速把物什放进口袋。
‘加油，小白子’。
‘……白礼大哥’。
意念收起后，白礼脸部神色敛起，火袍一挥动，自若得向闸门外走去。
原地一看，只剩下四只大小不一的脚印。
‘呜-’，闸门缓缓关上，随着白礼一步踏出，白礼袖袍边，一道黑影闪过，折返着遁向远方。
白礼一回头，“哎哎呀，陈爷，我帮你抬。”，说完，白礼一个箭步来回，怀里便抱了一位扛着担子的老人。
‘呜-轰’。
巨闸门应声关闭。
“哟，谢谢二少爷。”老人道。
白礼眼珠微斜向远方，笑道：“不用谢。”
老人视野内，天际边缘，一道黑影划过。
“禁地真是越来越危险了。”老人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走远道。
这片天空尽头，黑影依旧飞速移动，很快淡出了老人视线。仔细看时，那黑影竟是在踏云而行。
“十年前，我被你拖上天。”
“十年后，我踏遍你的天。”
黑影模糊得身形逐渐慢了下来，停留在稀薄云层之上，周身不断吹起逆势旋转的风劲，正是白缺！
“五情山……”白缺眼神复杂得望着远方五座参差得山峰。
“哼，轩辕游。”
白缺唇角一翘。
轩辕游，九九八十一条路。
每一条路，都盘根错节，走错一步，便失去一滴砂子。
砂子流完之时，便是时间停滞之刻——修炼之路，再无机会。
只有天资卓绝，毅力超然的人方可通过，找不到出路，便是歪了心性。
觉醒历程本就珍贵，人数越少，越有可能诞生出强者。
‘滋滋滋-滋’。
白缺手掌之中，不断穿过的风逐渐凝聚起来，疯狂地在手心脉动，与白缺手掌极速摩擦，迸出炽热火花。白缺手指犹如精铁，丝毫不损。
“风徐则定，流则凝。”白缺手指一闪。
‘嘭’！
空间爆出一声巨响！刺耳得轰鸣一路尖啸，穿刺出一道白色气流！
“右！”一人形爆射，霎时拉扯出模糊得尾迹，东边，整片苍劲柏树倒扎下去，燃烧着淡淡火星。
“左！”
‘嗵’！
五声巨震，七石连星之势应声碎裂！
“轩辕游，碎。”一只宽大袖口拂过烟尘。
坍塌。
树木巨岩组成的阵图，轻柔得倒下。
从西致东，八十一条道路上，残破得木段，石砾，正好拼接成两个大字——
白-缺。
“小娃娃，玩太大。”
高耸入云得山巅之上，一只须弥巨掌幽幽探出，扫过破败之地。
成千上万得木枝石块，倾斜而下。
“轩辕游过，胜我婆罗。”巨掌一扇，直冲烟尘中去！
“输了不认账么？”
掌风扫过，烟尘尽散。
“小娃娃，因果长着牙。”
一个轻灵身影纵跃而出，站在巨掌之上。
“杀有情。”掌上人影，身高六尺，青丝弥肩，便是白缺。
“小娃娃，躺是不躺下？”
沉重得音浪如洪钟贯耳。
“送我上去，路都没了。”白缺一坐。
巨掌缓缓移动。
可以破开云烟的力道，却丝毫动摇不了最顶层的云幕。
‘呼——’，终于，巨掌消失在云幕之下。
“呵。”白缺轻笑一声。
脚尖一踮，“这十年，你都自己对着自己下棋吗？”
“小娃娃，水洒了。”
白缺低头一笑。
‘老匹夫’。
“四个时辰未到，咱们博弈一局？”白缺深处手道。
“小娃娃，吃瓜。”
‘嘭’。
“老东西，十年了，打我还那么疼！”
白缺一边捂额，一边缓慢后退。
“小娃娃，坐下。”
‘你不说我也坐着了’。白缺揉着额头道。
正对面，灰袍身影踉跄着翻身。
“好酒，好人家。”
白缺摇摇头，“老东西，胡子扫地了。”
“扫地，扫依依。”灰袍人灌下一口。
‘疯言疯语’。
白缺出神地望着眼前的棋盘。
“小娃娃，看得懂吗。”灰袍人脚一翻，一颗石子急射向白缺眉心。
“明年梨花开时，把它种到棋盘下。”
灰袍人说完，鬼魅一般得躺倒。
“原来如此。”
白缺轻轻翻开棋盘，正好七七四十九个凸起。
‘四十九年，这棋盘比我还老’。
灰袍人头也不转，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杀它个稀里糊涂。”
话不说玩，竟哼起调来。
‘杀有情’。
白缺心道。
“杀前辈。”白缺对着几步之外的凉亭一抱拳。
杀有情手一挥。
“快到了。”
“小娃娃，听你爹给你说故事。”杀有情手一甩，酒壶霎时卡在袍边木柱里。
白缺身子一挺，道：“白子言？”
杀有情摆摆头。
“小娃娃，问你一句，白家开族，至今何数？”
白缺一仰头：“正好六百五十年。”
“族群之中，禀赋异然辈，何出？”
深吸一口气，白缺道：“只一人。”
“武颠，白子言。”
“怎么说法？”杀有情眼皮一睁。
‘嗵’！
白缺心扉一裂。
两具苍老眼眶之中，夹着炬眼，瞳孔灰暗不带神采，却流转着时间之不可说之穷尽。
双眸中，厚重无比得光晕爱上这个老人一般。
“杀前辈，你的眼睛，真好看。”白缺不自禁道。
‘嗬’。
杀有情轻咳一声。
“白子言，轩辕游，正好花费十粒砂之时，觉醒武道天资……”白缺一顿。
“神品舍利子。”
‘咳’。
那双风韵眸子一睁，仿佛又烧起了无尽光火。
“轩辕游证道，商阶圆满。”杀有情淡淡道
即使白礼已无数次与白缺描述，白缺依旧瞳孔一缩。
“十年的差距。”白缺喃喃道。
十年苦练，白缺境界不过商阶初成。
“神品。”杀有情出神道。
猛噎下一口酒。
“下场如何？”
白缺脸一沉，道：“武尸。”
杀有情双目凝起，道：“神品舍利子，百年妖孽，天之骄子，武尸一具。”
白缺捏紧双腿。
“万物之灵，脆弱不堪。”杀有情摇摇酒壶。
“杀前辈。”白缺细声道。
“小娃娃，你走的路，自己清楚得很。”
“十年隐忍，一朝突破。天资不凡。”
杀有情直面白缺，道。
白缺第一次见到眼前这身灰袍上垂下的发丝，重若此。
“轩辕老鬼，只留两条路。封神，修神。”
“天上地下，神仙魔妖，人所向往。”
杀有情悠悠道。
“长生不死，力量不尽。”
“封神之路，本就不归。不知万万人数，宁可自碎禀赋，舍弃契约，选择肉体武道。”
白缺默言。
“小娃娃，天启之路，你可了解？”
“九重关隘。每次突破，都面临元神溃散之难。”白缺缓慢道。
杀有情眉头一松，口形变换道：“那个世界的骄傲。”
白缺一怔。
“混沌时代，人族初建。在人族的领地之外，有无数异族存在。魔族便是集中之一。”
‘魔族’。
“混沌末年，人魔并立。第一代鸿溟一息尚存，拼尽一腔热血，终于将魔族驱逐出人族版图。”
话锋一转，杀有情道：“在混沌将末之期，第一代鸿溟牺牲自己的灵魂，为后人留下了一纸契约。”
“那便是第一张天启契约。”
稍稍转过头，杀有情浑浊而明亮得双眸闪过一丝晕彩。
“鸿溟万万想不到，人族竟为此大开杀戒，数以千计的人因此丧命，最后，终于有人夺走了那纸契约。”
“还有一半人族，选择了自辟江山。他们其中之一的故事，花一生，讲述不完。”
白缺一边把弄棋盘，一边道：“那一半人族，便是‘消失的人们’”
“不错。”
杀有情手一抹。
“你未入修行，点到即止。”
白缺心说‘那个世界，骄傲啊’。
“时辰已到。”杀有情长须一瞥。
‘呵’。白缺咧嘴一笑。
脚尖一踮，白缺已飘扬着敞袍，站在无尽云雾里。
‘破’！
白缺双手一推，精纯得掌风澎湃而出，打散了厚重云烟。
云消雾散，一块巨山般得石碑伫立山巅之际。
“好宝贝。”杀有情悄声出现，探出手道。
“精纯的轩辕石，毫无杂质。”
白缺暗暗慨叹。
“小娃娃，听好咯。”
“寻常者证道时，皆由轩辕石与天地感应，其结果受个体天资影响，也不乏因轩辕石精纯度而提升者。”
杀有情一转身，正对白缺道：“小娃娃，你先天证道，便为武者一脉，若强行逆天，证道第二次，想必。”
“白礼大哥已嘱咐过了，不成功，既成仁。”
白缺眉头一捏。
“小娃娃，我不存希望。只求你活命，已经太多天资纵然人在茫茫疆域里逝去。”
杀有情微仰头，看向翻滚着得云海。
“记着，娃娃。你既想做绝后掣今之人，必承其重。”
杀有情一字一顿道。
“证道时，你惟有一点不同。”
“非用轩辕石感应道交，而是燃烧自己的魂魄，以此为代价，凝结意志，引动天地感应。”
一道风吹过二人之间，白缺的脸庞，肃杀起来。
“记着，娃娃，凡人有三魂七魄，若想活命，必留一魂在体内。”
白缺凝眉道：“以二魂七魄为代价。”
‘嗯’。
杀有情点头。
“小娃娃，放着心，你若魂飞魄散，便把你埋在棋盘下。”
‘呵哈’。
白缺心中苦笑。
“那，来了。”杀有情一喝。
‘嗖-’
一声巨响，杀有情背后，立时砸下一道百丈巨影，只见那影手持蛇杖，胸缠佛珠，淡淡释放出无尽威压。
白缺无比沉重得呼吸着，不断冒出汗珠。
“识海，开！”
杀有情一巨喝！
登时，一只须弥紫手横伸而下，直冲白缺天灵盖而去。
‘啊’。
白缺轻哼道。
白缺背后，庞大得混沌灰色空间爆射出来。
“七魄俱出！”
‘轰’。
七声震响，白缺背后，七道颜色的身影奔腾而出，白缺脸色更白了一分。
“碎魄！”
七种颜色应声碎裂，糅合进那团灰色气场。
“小娃娃，我叫啥！”杀有情巨喝。
白缺紧咬牙，道：“杀老鬼！”
“好。”
杀有情掌心虚握，“二魂何在？”
白缺体内，两道黑白虚影疾射而出。
“杀千刀的，快啊。”
只见白缺全身肌肉涨若烧铁，血液疯狂地溢出。
“二魂七魄，聚散阴阳。天地有律，道法无常！”杀有情巨喝一声，双手一捏，两具紫色巨掌霎时按下，将白缺背后色彩变化的混色气团揉搓起来
“小娃娃！撑住了！”杀有情巨啸一声，紫色须弥手掌顿时将气团送入石碑之中。
…
沉默。
广阔的天地山巅，一切的运动都越发缓慢。
“天地若长眼，就看看这个疯娃娃把。“杀有情双手结印，灰色却闪耀着汪洋光芒的双眸圆睁道。
‘咻-’
一只暗紫色气息缠绕上石碑，逐渐蔓延上整块石碑。
‘嗡——’
原本沉寂灰暗的轩辕石刹那间芳华毕现！
白缺全身狂涌不止得血珠骤然停滞。
铺天盖地得紫色毫光钻进这方空间内任一角落。
“罗生门。”白缺双目失身得呢喃道。
杀有情听后一停，随即失声痛笑。
“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罗生门，好啊。”杀有情双眸巨震道。
‘呜——’，满溢的暗紫色光芒猛然回收，聚拢在轩辕石上方。
一张暗紫色黄纸显现，静静悬浮。
那黄纸成形，如流星一般钻入白缺眉心！
“呼——”
白缺双唇一开张，发出轻呼。
逐渐得，白缺双瞳睁开，恢复光采。
杀有情一笑，全身前探，双掌一按，白缺背后，猛然出现一道深紫色虚影。
那虚影凝实如玉，全身背对二人。
那一刻，杀有情双目迟滞。
“这是……”杀有情艰难咬出这几个字。
那虚影微微侧身，杀有情竟轰然一退！
‘呼——呜’，一道清风吹过，虚影刹时飘逝。
“杀千刀的，这是哪儿啊？”一声孱弱缀问。
杀有情双脚前踏，扶住眼前六尺身躯，一踩，道：“这是地狱。”
‘轰’！
剧烈得破云声后，天边，升起的鱼肚白打在两道人影之上……
摩天历-0。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