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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神奇老人(5)

医生丢下胡旨,急忙跑去向领导汇报。源苑这可是到他们医院就诊的年龄最大的病人!浦江县人民医院立刻组织医术顶尖的医生赶到抢救室。

漫长的等待,胡旨在抢救室外像一只热锅上翻爬的蚂蚁,他这时才发觉,自己的腿在抖,抖得裤子哗哗作响。他抹了抹头,一头的汗。半个小时后,医生出来了。“伤势严重,必须转院。”医生说。胡旨“扑通”一声坐到地上,“天哪!”

三月二十三日晚,郭老和受伤的成都陪同人员、司机都被转往成都骨科医院。三月二十四日,成都的所有媒体都报道了这一车祸,标题大多是“百岁神奇老人蒲江遇车祸,五根肋骨折断”。这一天,许多知情的成都人都在为郭老担心,无论是老人还是青年人,甚至孩子。远在南京的媒体也通过成都同行得知情况,用大幅版块报道了神奇老人郭彩如四川遇车祸的始末。

三月二十三日晚,成都骨科医院的刘育才院长亲自给郭老诊疗,并专门调拨了一间高级病房。“知道老人的年岁这么大,我十分担心!要知道,这可是我所遇到的年纪最大的骨折病人。”刘育才院长事后回忆说,为了全力抢救郭老,刘育才院长甚至动用了一些平日秘不示人的“秘方”。

三月二十六日,经过了整整三天的抢救,郭老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胡旨终于舒了口气,成都和南京的市民也终于为他们的百岁寿星舒了口气。郭老脱离危险的消息依然被成都和南京的媒体拿来作了社会新闻的头条,许多采访过郭老的记者纷纷致电问候。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郭老并没有感到惧怕。郭老后来回忆,车祸发生之后,他经过了短暂的惊愕和麻木,心里反倒坦然了。虽然疼痛已蔓延到全身,可郭老却释然地认为,就算生命到此结束,他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他已经做到了许多他以前从没有想过的事情,他为整个社会带来了一些东西,他很满足了。如果人生真的还有什么缺憾,那就是没有能够等到二零零八年,没看到那场在中国举行的世界体育盛会。

后来的两天,郭老在昏迷和清醒之间徘徊,他努力地想一些遗言,可是终于没有想到什么。三天后,郭老脱离了危险,看到胡旨,他竟乐呵呵地笑了。“又赚了!”郭老和胡旨调侃,“已经一百多岁了,活一天也算赚一天了。”

清醒之后,郭老接到许多电话,有家人的,有媒体记者的,有老弟弟老妹妹们的,还有中央电视台崔永元的。社会各界都对百岁老人的车祸表示了关心。在郭老出车祸的第三天,崔永元的电话打过来了。小崔关切地询问郭老的伤势,嘱咐郭老安心养伤,并告知郭老若是需要帮助,“任何方面,只要告诉我,我一定尽力。”

郭老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一方面是因为社会各界给了郭老无私的关心与帮助,另一方面,他的心态确实非常好,他从无惧死的忧虑,虽然重病在身,却照旧谈笑风生。几天之后,郭老能够正常地进食了。

郭老在成都骨科医院俨然成为一位明星。

一个一百零四岁的老人因为车祸住进医院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医生和病人都跑来看郭老,通过成都本地的媒体了解郭老伤势的许多市民也来到医院看望老人,后来刘院长规定,为保证老人的休息时间,任何医生和病人都不允许随便打扰老人。于是,许多来访者只能透过玻璃门看看老人了。后来随着老人身体日渐好转,许多前来看望的人被护士们放行了。

郭老很高兴有这么多朋友过来看他,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郭老都饶有兴致地与他们聊天。朋友们的到访让郭老心情特别舒畅。郭老恢复得很快,效果也非常好,好得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刘育才院长回忆说:“一个青壮年男子遇到这种情况,大约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基本愈合,按照老人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仅需要五个星期便可以愈合。以这么快的速度康复在高龄老人中十分罕见。”

生日盛会

当老人的情况有所好转的时候,郭老身边的人记起了一件事。再过几天,到了四月一日,就是老人的一百零四岁生日了!看来,郭老要在医院里过这个生日了。郭老有些怅然。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一直到八十岁之后,家里人才定期给老人过生日。特别当老人九十岁之后,家里人每年都要给老人过生日,郭老每年的生日已然成为全家人的聚会。这也是郭老对自己的生日很期待的原因。可今年,由于车祸,郭老只能滞留在成都。

这个生日,无法再看到远在南京的儿女们,陪伴他的只有小女儿郭明玲和胡旨了。不过即便如此,郭老也看得很开,人生嘛,就是这个样子,聚散离合都是免不了的。相对于这个世界上无数的苦难,生日不能聚在一起实在只是件小事。郭老在一百零四年的生命里已经把人生看得很透,这也是他车祸后如此坦然的原因。

胡旨在郭老受伤之后一直非常歉疚,老人在外面奔波,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亲人,而自己没有能够照顾好老人,是做晚辈的失职;而且,作为郭老的经纪人,郭老意外受伤,他应该负全部责任。胡旨为自己的失职内疚,从车祸发生的那一刻起,他的内心从来没有平静过。阿姨来了之后,虽然没有骂他,可他还是不敢面对阿姨,他现在觉得,面对全家的每一个人他都会愧疚不已。

胡旨知道郭老的一百零四岁生日就快到了,难道,郭老真的要在异域他乡一个人孤单地过这个生日吗?胡旨觉得,如果让老人的生日那样凄凉,他的罪过又深了一层。胡旨想,他要为郭老策划一个最热闹的生日聚会,让病中的郭老感到开心。他要邀请成都本地所有的媒体,以及南京部分媒体来成都参加老人的生日聚会,他要让所有关心郭老的人都知道,郭老的一百零四岁生日过得热热闹闹。可是,当胡旨同医院交涉时,却和刘育才院长发生了分歧。

刘院长听到胡旨的想法之后,头脑中蹦出的第一个词语便是“胡闹”!别说一个百岁老人,就算是青壮年人,五根肋骨骨折,一周之后就下床做剧烈运动,也是有危险的啊。“不行!”刘院长一口否决了胡旨的想法。刘院长在劝阻的时候格外苦口婆心,郭老的伤势目前刚刚稳定,但他伤得最重的第五、六根肋骨就在肝脏旁边,如果离开医院,还没有稳固的骨刺很可能刺破肝脏引发危险,另外刘院长还担心流感侵害老人,使病情加重。

不过胡旨把这件事情告诉郭老时,郭老倒是蛮能理解胡旨的良苦用心。郭老没有犹豫,他允诺了。这样一来,胡旨与刘院长之间的角力变成了胡旨和郭老两个人同刘院长的角力了。一开始,刘院长的态度很坚决,丝毫容不得商量,可毕竟经不住郭老的压力,对郭老,刘院长是非常尊敬的,郭老的要求,他必须考虑。刘院长召集医院数名顶级骨科医生和经验丰富的护士商量解决办法,最后,他们拿出一个完整的保护方案,终于答应了胡旨。

下面该胡旨忙了。胡旨联系了当地的媒体,把郭彩如老人要在成都过一百零四岁生日的消息在当地各大媒体公布出来。他还通知了南京的媒体,请南京的媒体特派记者来成都现场采访。胡旨还给家里打了电话,请家里能来的人都来成都为老人过生日。最后,他又联系了一家星级宾馆,准备了一个大厅,为老人的生日做好了全面的准备。

郭老通过胡旨知道自己生日宴会的进展,感到很高兴。他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三月三十一日下午,胡旨问郭老,还希望谁来参加他的生日。郭老说,希望小崔能来。自从参加过《小崔说事》之后,郭老一直忘不了幽默而深沉的小崔。于是,胡旨拨通了小崔的电话。可接电话的是小崔的助手王卫东,他告诉胡旨:“小崔正在演播室赶制一期新节目,能否到成都参加老人生日宴会现在很难确定。”真遗憾。胡旨告诉郭老情况,郭老说:“事业为重,小崔只要有一份心我就满足了!”

生日宴会是在四月一日晚上举行的。四月一日早晨,老人很早就醒来了。睁开眼睛,郭老就意识到今天是他的生日。护士还没有来,他躺在床上,等待着第一缕阳光从窗户照进来。

到今天为止,郭老在这个世界上已停留一百零四年了。一百零四年!郭老细细地品味自己的一生,已经没有什么感慨可言了,上苍在赐予他长寿的同时也让他对人生的感受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麻木。麻木,是郭老自己这么说的。在我们的眼中,经历一个世纪的风风雨雨会让郭老变得睿智和深沉。可郭老自己却不这样认为。

睿智?睿智和麻木有区别吗?古人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不是古人的睿智,而是古人的麻木。睿智让许多人懂得明哲自保,懂得置身事外。这种睿智不仅是麻木,甚至是冷漠了。

郭老觉得,在他的百年生涯里,一直都生活在所谓的“麻木”中。但是就在今年,在他参加《小崔说事》前不久,他觉得自己的精神从生命的麻木中苏醒过来了,他想用自己余下的时间为社会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于是他来了成都。所以即便车祸夺去了他的生命,老人也不觉得遗憾。从三月初到现在,一个月的时间,即便只在这一个月活过,也已经足够了。在余生里,这段时间将是郭老最为重要的回忆。

郭老的生日宴会在晚上六点开始。郭老早早地动身了。成都骨科医院如临大敌,院长刘育才亲自压阵,伴随老人左右。救护车就摆在酒店外面,全院最优秀的骨科医生和护士留在车中待命。医院给郭老做了一些特殊处理,用夹板捆住了郭老的整个上半身,以固定刚刚接好的肋骨。郭老每走一步,刘院长都紧紧跟在左右,亲自搀扶。骨科医院要完全保证郭老不会出事。如果郭老在聚会过程中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对大家都不好啊。

郭老南京的家人大部分都赶过来了,南京一些媒体也特派记者来到成都,成都本地的媒体更是全部到齐。最让郭老感到意外的是,在胡旨的策划下,当地有关单位专门组织了一百零四位老人来到现场为郭老祝寿。现场老人加起来至少六千多岁。

在这些老人中,还有一位特殊的老人,他就是谢韬老先生。谢韬是中国人民大学的哲学教授,时年八十三岁。三月二十七日,谢教授经过成都时听说了郭彩如老人的事,毅然取消了原定二十八日返回北京的计划,专门留下来为郭彩如老人过生日。这两位老人从未谋面,但谢韬教授看过张艺谋的奥运宣传片,算是神交已久。就在当天,谢韬教授走进老人的病房,两人一见如故,谈了整整一个下午。

神奇百岁老人郭彩如病中过一百零四岁生日的消息经过成都本地媒体的报道,得到了成都市民的极大关注。许多市民也自发来到郭老生日聚会的现场,向郭老表示祝福。当地一家知名蛋糕公司得知郭老要过一百零四岁大寿,为老人制作了一个巨型蛋糕为他庆贺生日,这个蛋糕直径达到一点五米,高一点三米,有六层之多,上面用奶油制作了一百零五个寿桃。据蛋糕公司当时向媒体介绍,这个巨型蛋糕是两个技术熟练的师傅花一整天时间方才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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