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居。
灯火通明。
一楼的大厅座无虚席。
豪言壮语,大快朵颐。
他们都是今日参加了选拔大会的选手。
他们受将军翼蔚之邀,来此接受他的犒劳——无限供应的好酒、好肉。
所谓不打不相识,刚才他们是敌人,现在他们便成了朋友。
酒肉朋友。
遥剑逍不喜欢这种虚伪的应酬,他与众人喝了两杯后,便躲到一边的角落去了。
一楼隔间,君子室。
室内摆满了各式的红木家具,然而,这些家具散出的味道却是缕缕竹香。
在这竹香中,还夹杂着一丝清纯女子的淡雅体香。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梳妆打扮后的柳雁宛如天女下凡,如果此刻让她现身于众人眼前,众人绝对不会认出她就是之前擂台上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子。
人的性格却是不会因为换了一身衣服而改变的。
她,跪在地上。
翼蔚,坐在她身前。
他说:“简直胡闹!”
她说:“胡闹什么啦!我就是想嫁给他!”
“你说你,你们才见过一面,你就想嫁给人家?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谁说一面?明明是两面!”
“哪来的两面?”
“还有一面是在昨天晚上,他来悠然居报名参加今天的选拔大会。你不知道,昨天他吃了多少东西!当时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心动了呗。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今天要去参加你那选拔大会啊。”
“我只听过女子看脸喜欢上人的,从没听过有人看吃相喜欢上人的。”
“义父,你不知道这种感受。”
“你义父我什么没感受过?”
“你,谈过恋爱吗?”
……
窗外,一道如刀寒风吹进来了。
翼蔚的脸,忽得有些发绿。
他脸上的皱纹很浅,但显得十分沧桑。
他的五官虽然说不上紧致,不过分布还是十分合理的。
他留着一撮比发色还要浓的胡子。
他冷冷地说:“我反正不同意。”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严肃的翼蔚,很可怕。
柳雁闭上了嘴。
翼蔚说:“你去把那什么,对,遥剑逍给我叫进来,我有事和他说。”
柳雁点了下头,照做了。
当遥剑逍进入君子室时,翼蔚已经恢复平静。
他让柳雁在一边坐下,又伸出手,使用气力将一张椅子挪到自己的面前。
他说:“坐。”
遥剑逍坐下了,表情显得有些呆滞。
翼蔚说:“遥剑逍。”
“在!”
“不用那么严肃,放轻松。”翼蔚笑道,“请问你今年几岁?”
“十六。”
“十六啊。嗯,不错,真的不错。虽说这次选拔大会参加的人水平都不是特别入流,但是这些人年龄都比你大啊。他们和你比起来,那是差得远了。”
“将军抬举了,决胜战和我战的那个云凌,以及令爱……
遥剑逍看了一眼柳雁,说,“水平都不错呢。”
翼蔚说:“哪里,那名光明殿的弟子虽然也是年纪轻轻,但是太过盛气凌人,而且看他出招毫无自信可言,怎么能和你比?至于我的义女,天赋是有,但太过顽劣,不成器。”
柳雁一语不发,低着头,似乎根本没有听见翼蔚的话。
她在偷看遥剑逍。
遥剑逍说:“总之,还请将军告诉我该这么做吧。我应该怎么当你的助手?”
“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嗯?”
“做我的义子如何。”
“什么!让他做你的义子?!”
听见义子二字,柳雁忽的跳了起来。
她说:“义父,你这样做就过分了啊!”
翼蔚说:“这很过分吗?我见他有天赋,想收他做义子,这不是很合情合理的事吗?”
“你……
柳雁欲言又止。
她被气得直跺脚。
遥剑逍看得更是一头雾水。
“雁儿,休要胡闹!”
翼蔚大喝一声,吓得柳雁坐回了位子。
他又接着问,“遥剑逍,做我的义子,你愿意么?”
翼蔚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这对遥剑逍而言却并不是那么的容易。
对于他的母亲,他有模糊的印象,但是对于他的父亲,他却没有半点记忆。
凭空认个义父,对方还是堂堂王朝大将军,这自然是不吃亏的,只是遥剑逍对此有一种莫名的抵触感。
这种抵触感源于血液。
遥剑逍觉得,他体内流淌着的血液与翼蔚体内的血液是截然不同的,甚至是相互排斥的。
他想了半刻,抬起头,直视翼蔚的眼睛,说:“还是让我再考虑下吧。”
“考虑?难道做我的义子让你很丢面子?”
“不,只是,我对您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能不能请你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
遥剑逍说话很直。
翼蔚就喜欢耿直的人。
他笑着说:“好吧,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你就去好好想想吧。”
他说完,看了一眼柳雁。
柳雁黑色的眸子闪闪发亮。
遥剑逍起身,向她和翼蔚行了个礼,便离开了隔间。
翼蔚说:“这小子,我喜欢。”
柳雁说:“哼,真是不公平。”
柳雁的小姐脾气又起来了。
翼蔚说:“怎么不公平了?”
“你喜欢他,我也喜欢他。你让他做你的义子,你不就是不让我喜欢他嘛!”
“父子之情和兄妹之情能一样么?”
“父子之情和兄妹之情当然不一样啊!可是我说的是……是,是男女之情!”
“兄妹难道不是男女之情了?”
“这……
柳雁的伶牙俐齿,终究敌不过翼蔚的老谋深算。
他笑道:“好啦,雁儿,你放心,等义父我的事情办完,到时只要剑对你有意,我就肯定成全你们。只是在我的事情办完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的!”
听了这话,柳雁旋即笑了。
她“切”了一声,略显傲娇地说,“不过,你就肯定他愿意做你的义子了?”
翼蔚又笑了。
这笑中带着一丝坏意。
他说:“这不,要请你去劝劝他喽?”
“原来你在这等着我呢!”
柳雁站起身,对着翼蔚的胸口一阵撒娇似得乱捶。
过了一会,她转过身,背对着翼蔚,说:“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有劳了,我的大小姐。”翼蔚说道。
说罢,柳雁也离开了隔间。
夜色正浓。
繁星缀满天际。
在皓月镇,可以看见整个大陆最圆的月亮。
遥剑逍正坐在悠然居的屋顶,与月共酌。
突然,黑暗中闪过了一个黑影。
这个黑影在遥剑逍的身边坐下了。
黑影说:“你虽然已年满十六,成年了,但是喝酒还是早了两年吧?”
遥剑逍说:“你是何人,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你做什么自然和我无关。我是来劝你的。”
“劝我?劝我什么?人劝不如酒劝!”
其实,这是遥剑逍第一次喝酒。
一个人酒量的好坏,喝一次酒就足以试出。
遥剑逍显然是属于酒量差的那种类型。
才小三瓶低度的白酒下肚,他便几乎已经醉了。
“你休要说胡话,”黑影说,“总之,你还是做翼蔚的义子为好。”
“什么?凭什么!”
“凭……
语上喉头,这个黑影突然觉得有些不妥,便凑到遥剑逍的耳边低语道:
“翼蔚,不举,膝下无子。”
黑影说罢,便消失了。
遥剑逍,醉了。
这个黑影,是俊浪儿。
俊浪儿一走,柳雁接踵而至。
她见遥剑逍已经睡去,便抱起他,将他送到了他住的客房。
第二天一早,遥剑逍来到君子室。
翼蔚仍坐在那张红木椅上。
他问:“你决定了吗?”
“我决定了。”
遥剑逍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