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气氛逐渐高涨的时候,任采撷单手撑住额头缓解缓解精神。
一个紫袄白裙的姑娘端酒迅速走到她座椅边。
任采撷懒懒回神,内心对她的衣着打扮隐隐觉得熟悉。一般未出阁的少女,都偏爱淡黄浅粉,含羞待放。
这个女子的整体视觉上,偏妖娆。
她抬眸定睛看看来人,不认识。许是来敬酒的妮子,她端起酒杯。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柔声细语道:“奴家芊姬敬君妃一杯。”
任采撷一愣,不着痕迹地看她一眼,颔首笑道:“多谢你的美意。”她不胜酒力,也不大想喝。“你芳龄几何?”
“民女十八。”芊姬是打晕了京尉使张万金的女儿,顶替了她来的。京尉使是北巍最小的官,他的女儿,一般没几个见过,自然可以糊弄糊弄。只是年龄上她和张芊姬差距有些大。她本人已经二十五了。
“嗯,十八也不算小了,可曾婚配?”任采撷觉得芊姬不像是十八,起码也得二十出头。一个人的气质是掩盖不了的。芊姬的眼神很淡然,也很有故事。
“回君妃,不曾。”她又不是真的,而且她本身的目的,也不是来这里品酒赏花。
嗯,她想不起来花名册上叫“芊姬”的人了,谁家的呢?她总觉得这个紫色衣服的女人凑上来有别的目的。
任采撷举起酒杯,示意芊姬喝酒。芊姬却礼数周全得俯身拜了一福,举起酒杯上前与她碰杯。
“叮!”酒杯碰撞的瞬间,任采撷手中多了一个密令。芊姬迅速收回手,仰头一饮而尽。
任采撷挑眉,余光看了一眼冰娘子,果然在看着她们。她把酒杯凑到嘴巴,想了一下,手一歪将救洒在了胸口处。
“哎呀,君妃小心。”阿纯连忙拿绢布帮她擦拭,芊姬也低头拿绢布上前帮忙。“奴家青州凤鸾轩的戎瑰。”
任采撷皱眉,冰娘子及周围的女眷看见君妃酒洒,开始围过来照看。
“君妃没事吧。”冰娘子面露关切。
“梅香四溢,竟有些许醉人。”任采撷歉意地笑笑。
青州凤鸾轩。是比较靠近北巍的边远地界。原来她就是要与她接触的暗线。任采撷盘心底盘算起来。
正在这时,珍禽园中传来一声嘶鸣。瞬间刺破了静谧的空气。女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回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似有雄鹰破笼而出,发出尖锐的叫声。
阿纯扶任采撷站起来,只见珍禽园的金丝笼中,一只巨大的苍鹰绕笼徘徊。
“是皇鹰!”阿纯低呼。
有小姑娘闻言吓得瘫坐在地。皇鹰是前年北巍君祁燃山打猎,收服的一只鹰王。鹰羽肃杀,挥斥方遒。
任采撷愣愣地看向一飞冲天的黑影,转头询问地看向戎瑰,“你还有帮手?”
戎瑰盯着珍禽园方向没有回头,却暗暗捏了一下她的手。
大抵是有人要在这里搞事情。任采撷将人聚集在乾坤亭里,命令阿纯和暖玥把周围竹帘放下,自己站在她们前面,
有胆小的姑娘已经瘫坐在地上,“它飞出来了怎么办?”
守卫看到后立刻前来护驾,“保护君妃!”
皇鹰展翅,遮天蔽日,苍劲有力的暗羽张开,引发一阵疾风刮过。
任采撷回头命她们蹲在地上。“不要慌,本宫保你们毫发无伤。”
御兵正在赶来增援。翱翔的雄鹰仿佛有灵性一般,很快绕开了金丝笼飞了出来。
为首的守卫手持弓箭,严阵以待。“还请君妃退到安全区域!”这是象征着君上皇权的皇鹰,没有王令守卫只能挥退它,不敢伤它分毫。
破笼而出的皇鹰貌似被莫名的力量牵引,又或者它也受到梅花酿清香的诱惑,直直冲着鎏彩乾坤亭一干女眷飞来。
嗯?难道这皇鹰有审美观念?为什么这么巧直直的向她们飞来?任采撷余光瞟到身边沉默的戎瑰,这个妖娆的女子紧盯着皇鹰,眼睛不眨一瞬。
有一种她是在念咒语的错觉。任采撷想,如果是戎瑰放出来的皇鹰,那么她就无所畏惧了。
“啊!”众女眷被吓得花容失色,乾坤亭内一片狼藉。
刚刚行酒令的诗句和画好的丹青洒落一地,十分狼狈。
而皇鹰宛若被下了降头,几次飞高俯冲都是冲着采撷而来,御兵弓箭手赶到,却不敢轻易射箭,恐伤了君妃和一干女众又不敢先斩皇鹰而后奏。
魏篾和沈云青从九书砚出来,发现琥珀湖方向有情况,立刻快步疾走而来。
这里已是一片混乱,电火时光间,皇鹰利爪尽现,往任采撷脖颈处狠狠俯冲过去。
“射杀皇鹰!”魏篾冷冷发令。
他飞身前去救人,奈何距离任采撷实在太远。
只见一紫袄白裙少女扑过去,护住君妃,后背被狠狠扯出三道血痕。
“啊呀!”周围一片惊叫连连,皇鹰展开的翅膀遮住光,她们眼前忽的一黑。女眷们哭泣着哆嗦着,太可怕了!
魏篾从临近的御兵手里夺过一把弓箭,飞升跃起登上鎏彩浮桥。苍鹰的翅膀已经被利剑所伤,守卫们得了王令,开始跟随君上上前追杀皇鹰。
紫衣少女被殷红的血染红了后背,依旧紧紧抱住君妃,“我以后会用张芊姬的身份与你联络,将我凑到沈云青身边。”
戎瑰疼得龇牙咧嘴,抓紧时间嘱咐道。
任采撷拉住戎瑰蹲下,回头看见没有戎瑰凝神紧盯,皇鹰也不再针对着乾坤亭。
沈云清迅速走来,周围令御兵维护,他去保护魏篾。
魏篾弯弓如满月,在皇鹰杂乱无章的扑腾中,往天空上空白一处射去。“嗖——”的一声,只见皇鹰下一秒果然飞向射定的地点。
魏篾不再去看到底射中没有,扔掉弓箭,硬生生敛去锋芒气势,带着一身肃杀转身走向乾坤庭。
目睹这一切的少女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又被君上恢弘霸气的神武之姿震慑,一时瞠目结舌。
一声刺耳的鹰啸,利剑直插皇鹰咽喉。带着刚刚俯冲的惯性,皇鹰往前滑行一段距离,直直落入琥珀湖中。
有御兵前去收拾残鹰,剩下的守卫跪在原地。
“可有受伤?”魏篾问道。
任采撷跪在地上摇摇头,为她护身的芊姬已经被沈云清扛在肩头。
“臣先带她去医馆,此女后背血肉模糊可怖,必须马上医救!”与其在这里等医官到来,不如他直接带去御医馆。
“快去!”魏篾挥手,然后伸手扶起任采撷,剑眉紧蹙,薄唇微抿。“给孤彻查!”
魏篾寒意四摄,环视周围跪了一地的御兵和女眷。
“每人领一份玉如意和安神汤。”
“谢君上。”
“妾身这就去准备。”任采撷也吓得够呛,可是一场聚会弄成这样,十有八九还是戎瑰所为,她还真有些愧疚。
她想站起来,腿却有些发软。深呼吸,一定要镇静。她要拿出君妃的气场,一双龙纹金边的黑色靴子走进眼帘。还有事吗?她抬头以目光询问。
魏蔑伸出手,放到她跟前。
任采撷视线落到手上,思维转了转,看来是百官女眷在场,维持表面的恩爱也是必须的。她把手放到那刚刚弯弓射箭的大手上,被魏蔑一用力拉个满怀。
“……”不怨她,她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哪里知道魏蔑会用这么大劲儿拽她。
她悄悄抬头看看魏蔑的脸色,不辨喜怒,刀刻的下颚紧绷,透着冷傲不驯。
魏篾没有再言语,擒着任采撷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