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华市海旭医院精神科1号心理治疗室。
海小小将北墨和宁甄的见面地点确定到了这里，让北墨不禁有些怀疑海旭医院对房间的管理是不是存在漏洞。
北墨到来的时候，宁甄和海小小已经到来了，看得出，两人聊的还挺愉快。
“北墨，你来啦，我给你介绍下，这是宁甄。”海小小开心的站起来，
今天的宁甄依旧是一身非常女性化的装扮，而且画了淡妆，连指甲上都做了美甲。
比之上次见到时，本就瘦弱的宁甄更加娇柔了。
北墨心中有些异样的情绪，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原来你叫北墨啊。”宁甄也一脸笑容的站起，但是眼中并无任何笑意。
北墨朝海小小点了点头，心中对她的好感提升了一些，看来，之前她并未将自己的姓名透露给宁甄，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很有医德，极度尽责的保护北墨的病人资料。
“你好。”北墨非常客气的和宁甄握了一下手。
“喂喂，要不要这么正式啊。”海小小和北墨都是高中生，宁甄年纪也不很大，海小小感觉两人这么客套总有点怪怪的。
如果她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你那天的白色衣服要好看很多。”宁甄并未捏着嗓子说话，她的声音好像天生就要比其他男性温柔些。
“哪个啊？”海小小好奇的插话。
“我也不太记得了。”北墨当然知道宁甄说的是自己那套许愿师的白色长袍。
“今天一直都是宁甄姐姐哎，宁臻哥哥呢？”海小小今天没有穿那件白大褂，但是仍然拿着自己带锁的小本子。
“谁知道在干嘛呢。”宁甄看着北墨回答海小小的问题。
北墨非常惊讶海小小竟然会这样和一个多重人格沟通，而宁甄竟然也习以为常似的。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北墨啊？”
“我们是同一类人。”宁甄浅笑着继续看北墨。
“我们不是一类人。”北墨平静的回视。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一类人，反正你们和我肯定不是一类人。”海小小翻了个白眼。
“我想和北墨单独待一会儿。”
“我也想和宁甄单独待一会儿。”
“你们这种人真够无聊的！”海小小抓起自己的本子干脆利索的走出了房间，她对和这种人打交道也不算。
“来吧，我们需要好好聊聊。”宁甄靠在椅背上。
北墨没有答话，而是站起身来，走到一个角落里，将一本书调转了下方向，按下了这本书后面的一个按钮。
“治疗过程摄录设备，如果开启，家属会被告知，我没有家属，你是应该直接告诉我的。”北墨重新坐下，轻声说道。
北墨来过这里很多次，没有家属的他在第一次测试的时候就被告知这里面安装了摄录设备，只是为了记录治疗过程，本质上也是对医生的一种监督，对病人也有保护作用。
后来北墨留意发现了位置所在，并且可以通过那里的明暗程度判断是否开启，上次和海小小一起来时还未开启的摄录设备，这次竟然被开启了。
北墨不认为海小小会去开启它，没有什么必要性，医生也不应该在使用后忘记，那么结果呼之欲出，这东西，很有可能是宁甄开启的！
“没想到被你发现了。”宁甄若无其事。
“看来你对这里非常熟悉。”北墨还不清楚宁甄为什么开启摄录设备，不过今天他心中是存着弥补的情绪，倒也不恼怒。
“从6岁开始每周来这里最少一次，这里就是我的第二个家。”宁甄抚摸着椅子把手，语气幽幽。
“6岁，当时出现的是谁？”北墨很好奇，也问的很直接。
“妹妹。”宁甄抬头看着天花板，语气复杂。
“宁贞？”北墨第一次说出这个名字，这个从海小小的口中听到的名字。
“是的。”宁甄掏出一盒烟，银色的金属烟盒，很是精致，一只通体蓝色的香烟被其点燃，轻轻吞吐，淡蓝色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北墨不抽烟，也不喜欢抽烟，但是这淡蓝色的烟雾很好闻，并不让北墨讨厌。
“那天我并没有见到她。”
“因为……”宁甄再次深吸一口，吞入肺部，徐徐喷出，“她在你来之前就已经不在了。”
北墨点了点头，这是自己之前就能猜到的情况，也只能是这个理由了。
“你恨我么？”北墨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大拇指缓缓转着圈。
“我为何要恨你？”宁甄的眼神有些迷离，一根烟已经入肺过半。
“宁臻和宁振都因为我才离你而去。”北墨实在不想亲口说出这件自己做出来的事情。
“不，你错了。”宁甄弹了弹烟灰，“他们只是离这具身体而去。”
“你什么意思。”北墨听得出宁甄口中的不带感情。
“你之前在思维世界中的分析，谈不上错，也谈不上完全对，一具身体，四个人格，情况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我们之间的关系，之间的情感，之间的爱护与争夺，你永远都不会懂……”
宁甄小声的诉说着，音调并不平稳，看得出，她在用香烟麻痹自己。
北墨此刻终于明白，宁甄身体里的四个人格，他们之间的纠缠，真的不能像其他事情一样下个准确的定义，不能就那么简单的确定个结果，无法直接的找出一个可以让他们都满意的，非常正常的解决方案。
所以，当时的北墨无论如何去处理那个特殊的愿望，其实都无法让所有人满意，也不太可能利用那么简单的条件带来一个圆满的结局。
虽然想通了这点，可是北墨仍不会这么简单的让自己的负罪感消失。
“你现在男性的身体里，存在着唯一的一个女性人格，你准备怎么办？”北墨问道。
“你是想弥补么？”宁甄一语道破北墨的想法。
“是的。”北墨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没什么需要隐藏的。
“人格和身体，并不矛盾。”宁甄的烟已经抽完，屋子里充满了淡蓝色的烟雾，氤氲飘渺，封闭的环境让北墨感觉嗓子有点不适。
“你向其他人表述这个事实了么？你准备怎么让别人接受这个现实呢？”
“还没有人知道，除了你。”
“现在的你，和当天离开的时候，差别很大。”北墨感觉宁甄的精神状态没有那天好，好像这几天发生了一些变化。
“当天的我，是想要杀死你的。”
“现在呢？”北墨调整了一下坐姿。
“在你来之前，宁臻哥哥还说过，三个人的消亡，一个人的重生。”
“所以，那个宁贞的死亡，其实和宁臻也有关系？”北墨皱了皱眉，“所以后来他又说，两个人的消亡，一个人的重生。”
“宁臻哥哥只和我说过第一句话。”宁甄闭上眼，“我能听得出来，宁臻哥哥肯定不想当那个重生的人。”
“但是他也不会是杀死宁贞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我！”宁甄闭着眼睛再次摸出一根烟，点燃。
北墨正在转圈的手指猛然一停，看着那股从宁甄嘴里喷出的烟，心中有点寒。
之前宁甄一直在骗自己！
北墨终于明白，为什么宁甄当天直接对自己产生了杀意，为什么宁甄在自己去了他们的思维世界之后，那么直接而又迫切的想借助宁臻的手杀死自己。
“其实，你不是怕我打破你们三个人的宁静，而是杀死了宁贞的你，怕我打乱你接下来的计划吧？！”
北墨的话语带着寒霜，因为如果事实是这样的话，北墨竟然在自己任务都失败了之后，还没有得到事实的真相！
“是的，就是这样，其实，你那天说的没错，我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可是我说出来之后，你又不愿意承认，所以，你才会恼羞成怒！出来后，想要杀死我也只是不想让这些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吧。”
“是的，小木偶，虽然你给我造成了很多麻烦，但是最后的结果还是我想要的，你努力了半天，又回到了原点，你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你在这里讽刺我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你想要隐瞒现在干嘛还要告诉我？”
宁甄再次喷出一大口烟雾，“寂寞。”
“我懂了。”北墨站起身。
“哦？说来听听。”宁甄半眯着眼。
“你做了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如果不找个人说出来，想必心中也是有些难受的吧。”北墨整理了下衣服，准备离开，“而我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我已然知道了些什么，而且，我在你们的思维世界中挣扎着也没能改变什么，现在刺激刺激我，成就感应该会有加成吧。”
就像是很多罪犯在巧妙的将警察玩弄在鼓掌之间的时候，其实内心也在渴望警察非常困难的去发现自己，让自己的天才行为被公诸于众，这样才能显示出他们的与众不同，获得心理的愉悦，而宁甄此刻就是有一样类似这样的心理。
宁甄点了点头，摸出第三根烟。
“听说，密室里，真相和香烟很配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