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青染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森森的寒意透着飘过窗楞，传到履癸的心里，让他从骨头冷到血里，最终带着一身寒霜转身离去。
柳跌坐在地上，看着眼前无比陌生的人，这不是她以为的不开心，而是彻彻底底的堕入黑暗。
也是啊，若只是单纯的不开心，怎会一连数月，没有一丝表情呢。
这是她的公主啊，她那么好的公主。
柳流下伤心的眼泪，颤抖着声音继续道。
如今，能劝动公主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若是王上还活着，他定不会愿意看您活的这么累的。”
路青染的身子一僵，突如其来的酸涩从喉头涌到眼睛，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她站起转身，不着痕迹的擦掉眼泪，微微抬头，抑制住眼里冲动的泪水。
她早就，没有哭的资格了。
“若是，还活着。”路青染喃喃道。“你知道我有多希望，把那若是两个字去掉么。”
短短一句话，柳听出了无尽的绝望，但看见路青染的失态，她总算是燃起一丝希望，提起王上，果然还是有用的。
“人死不能复生，公主该好好活着，才能不辜负王上啊。公主若是继续这么折磨自己，王上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柳言真意切，字字句句敲打在路青染的心上，但却并没有动摇她分毫。
“人死如灯灭，往事皆不见，世上根本就没有九泉，父王已经看不见我了。”
纵使有穿越这种事，又有十里画廊这种事，她的骨子里也依旧相信着科学。
“鲜血，总要用鲜血才能够偿还。”
以德报怨，热爱生活？
去骗鬼吧。
“若是如此，公主就不恨那些与有施结盟，又弃有施而逃，拒不支援的人么？”
“恨。”
“那公主岂不是举世皆敌。根本就不可能复仇的，何不就此作罢，放过自己。”
“……做了几年生意，嘴皮子倒是利索了不少，竟然给我准备了这么多话。”
路青染将自己的头发全部挽起，束在头顶，熟练的挽了一个结实不易散的男子发髻。
“我记得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奴隶市场，那是我第一次去奴隶市场。”
也是那一次，对她的思想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正在被人鞭打，浑身都是血，奄奄一息。我救回你之后，你很能干，我也很喜欢你，可是你的心中充满了仇恨，对于奴隶主的仇恨。只要有机会，你总会让他们付出生命的代价，你又为何不能放过自己。”
路青染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怀念，柳却沉默了。
她恨，恨那些折磨她身体，摧残她灵魂的人，唯一不恨的贵族，就是公主。
说到底，举世皆敌的人，或许是她。
“柳，即便生活在仇恨里，我也感觉很好，你根本无需劝我的。至于那些人根本不需要我去找他们报仇，只要夏国存在一日，他们就必将惶惶不可终日，挣扎在恐惧与愤怒之中。卑微又无能的活着，就是他们最大的惩罚。”
而他们，活该带着不幸，在这个该死的世道苦苦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