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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黑洞

次日我早早起来。阳光照在阳台上,空气清新凉爽。校园仍沉睡未醒,四下里安宁静谧,似能听到蓝天下白云流动的声响。我有片刻恍惚,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我独自一人。

这时有个人影突然出现在通往宿舍楼的斜坡上。看不清模样,从他拖着的李行可猜测是来报道的学生。

“真早啊!”我想。

我离开阳台,在洗漱池前对着镜子理了头发,准备出门吃早餐。轻轻打开门,门外竟站了个人,举着手正要扣门。他与我身高相仿,站在幽暗的走廊里。亮光从我身后照过来,他肌肤白晳,脸色憔悴,唇上盖着一层黑软的胡须。

他对我微微一笑,浅棕色眼眸莹润有光,我的心猛跳了跳,一时说不出话来。那是一见钟情的滋味。

“我是赵启。”

“我叫卢青。”我呆呆答道。

“卢青?”他看着我,忽然笑了,“我女朋友也叫这个名字。”

刹那间,我如梦初醒,让开身子。他把行李放下,胡乱铺好床,躺上去就睡,像是一晚没休息。过后我才知他的火车晚点,在外面网吧打了一夜游戏。

乍见的惊喜只维持了短短几秒,我如坐过山车,一颗心忽的冲上云宵,又倏然坠落谷底。

他长得很迷人。肤如白玉光洁,露在短袖外的手臂线条鲜明,充满力量感。他的笑让我没来由感到熟悉和温暖。然而,他既有女朋友,便不在我的射程内了。

我走出宿舍大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与失落。晨风拂来,金色的阳光洒在脸上,我仰头望着湛蓝的天幕,想到自己才十八岁,想到还有四年自由无忧的时光,想到这是一所理工科院校,最不缺年轻男生,心情随即轻快了起来。

食堂就在楼下,只隔了一条马路。共三层,一、二楼卖普通饭菜,三楼专供小吃和小炒。校园超市也设在一楼。今天是最后一个报道日,此时还早,零星坐着几个学生。我吃过饭,正要离开,又折返打菜窗口,打包了一袋包子和鸡蛋饼回宿舍。

他们仍未起床。我拿出CD机,从抽屉挑了一张唱片,戴上耳机听歌。我想着大学有图书馆,书带得少CD比较多,谁知图书馆还没完工,大二才开放。

我随意翻着书,却未看进去。我不时回头看一眼面朝外侧卧着的赵启。他只露出半张侧脸,修长匀细的眉与直而挺的鼻子如河山交织,勾勒出精致而英挺的面容。我必须承认,在我所经见过的人里,他长得最好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亦不例外。他这般人物若天天在眼前晃,对我的吸引力堪比黑洞。我强迫自己不去看他,我告诫自己最好马上断绝对他的任何觊觎之心,趁还未深陷,奋力逃离,否则求而不得的四年朝夕相处,将会成为最大的煎熬和磨难。

可有些事,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我努力保持警醒,但现实的强大总能轻易击溃心防。这是后话。

我把目光转回到书页上,思绪随音乐翻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我合上书,怔怔出神。

李帅和小胖相继起床。我把早餐分给他们,本要留一份给赵启,转念间又改了主意。直接让李帅吃了,他饭量大。他们见到床上躺着的赵启,也没问什么,说话放轻了音量。

饭后李帅出门去了,说有老乡会。小胖无所事事,要去超市买零食。宿舍只剩下我和赵启。他在熟睡中,不时翻个身。我继续听着歌发呆。金色日光慢慢退出阳台,我闲极无聊,找出纸和笔,想给自己的大学生涯列一个计划清单。

我要谈一场恋爱。我简直受够了暗恋和单恋,再也不愿编织五彩斑斓的梦来自我满足。写到这里,脑海里竟浮现出赵启的面容。我转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真可惜啊。不过两情相悦最重要,无谓的纠缠,除了浪费时间精力,还有失体面。

我还希望多交朋友,精彩而热烈的去生活。这比恋爱更具挑战性。大学开放而多元,学习虽重要却非唯一内容,我们有的是时间和闲心,若无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定然是遗憾的。可我一向不爱交际,更不喜凑热闹,性格稍显孤僻冷傲。好在这儿没人认识我,我完全可以依据需要,从头开始,活成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小胖提着零食回来,请我一块吃。

“你在写什么?”他问。

“秘密计划。”我抬头一笑。

我踌躇满志,对接下来的大学生活充满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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