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道宫。
清晨的阳光照在道宫厢房区，金黄色的阳光让红色屋顶愈加鲜艳。一栋栋的小房子布在道路两旁，阳光透过斑驳陆离的树枝照在石板路上。
李敬胜推着姜远路过溪边，喊到：
“青石，你练完拳了吗？去吃早饭啊？”
不一会儿，溪面渐渐荡开，武青石从溪水中走出来。拿起溪边的衣披在身上，说道：
“嗯，走。”
他们是极少数的住在道宫的周人。
道宫的早饭永远是老三样，粥，包子，和油条。
大周之外的人，只有西戎的人会在膳房里吃早饭。其他的人都是去外面吃，太平坊里卖早饭的可不少。
李敬胜很仔细的吃着包子，不让一点油漏出来。第一次吃的时候，李敬胜把包子里的肉不小心滚了出来。
当时李敬胜看着膳房里的土狗飞快的从地上把肉给叼走了，很是难受。
自哪以后，李敬胜包子里的肉就再也没有掉过，连油都没有。
所以现在连本来与他很亲热的狗子都不大愿意理他。
李敬胜也很无奈，这狗子就只蹲自己面前，其他人的包子掉了它动都不动。
姜远是不吃包子的，或者说他早上除了粥什么都不吃，而且永远只喝白粥，喝最淡的，连糖都不加的那种。
李敬胜喜欢跟武青石一起吃东西，看着武青石一盘一盘的吃包子，实在是让人很有胃口。
一次性吃两百个包子，武青石吃的旁若无人，粥的主要作用就是用来下包子的。
李敬胜看着武青石一个又一个的塞着包子，虽然已经一起吃了半个月的早餐了，这一幕还是让他震撼。
那一桌的西戎人，一个最高大的少年已经连吃了十几盘包子了，看到武青石又去取包子，一口气没缓过来，一下子跟噎住了，一桌的同伴急忙给他抢救。膳房里的瘸腿老汉出来一顿骂：
“什么都要比！吃个饭都要斗！迟早噎死你们这些混账！”
说完，一拍壮汉的后背，壮汉吐了一地。“今天要是不把这里打扫干净，你们将来就不要再来吃东西了。”瘸腿老汉骂骂咧咧的走了。
狗子跟在老汉后面，趾高气扬的走了。李敬胜看着狗子，觉得它很像先生说过的那个狐假虎威的故事。
姜远向着李敬胜开口说道：“你要是想修行，我可以帮你在武库中选几本功法。”
李敬胜顿了顿，想了会说道：“先生有先生的想法，我听先生的。先生不教修行，那我便先不修行。”
是的，文科的先生从入学到现在，就只说读书，从未讲过修行。
李敬胜又说道：“读书也是学本事，我觉得都一样。”
姜远也不再劝说。
各人的道，自有缘法。
吃完早饭，李敬胜推着姜远来到学堂，文武乃大科，两科加起来差不多占到弟子总数的三分之二。文科将近三十，武科人数为诸科最多，多达三十余人，超过这一届弟子总数三分之一。
等到人都到了学堂，不久之后，风铃响动，一个穷书生模样的教习走进教室。众弟子纷纷站起行礼，无人有一丝不敬。
文科弟子素来桀骜，与他们的性格有关，也与他们的身份有关。比如那个南越圣女、比如西戎的那头天狼、比如那个的东晋皇子、还比如那个剑阁传人。
当然，还有“病虎”、“痴龙”。
是的，人族五国的权利核心传承从来都是道宫文科受学！这是自几千多年前便流传下来的惯例。
就好像大周那曾经的三位殿下，
就好像当今天下的那几位陛下。
道宫文科，名列道宫六科之首。
所以它的弟子，不仅要学本门课程，还要求要学习其他所有科目的课程。阵科的算术、医科的草木、法科的判狱、符科的纹理、武科的兵刃，战阵，军伍……
那这位穷书生是谁呢？
何以执教文科，何以为文科主教习。
自修道者的第一个飞升者飞升以来，世人以天人境为此届最高。
天人三境：神藏，自在，造化。
自三万年前，最后一位造化破界之后。天下再未出过造化境。
人族五国如今已知到的，共有八位自在。
这八位自在是人族气运之擎天之柱，而道宫独占其二。
道主为八方自在之首。
而这位穷书生，就是道宫的第二位自在：
“八方自在之”
“天下文正：莫语书生”。
……
今天，书生没有讲那本诘屈聱牙的《尚书》，也没有讲那本“琅琅之音”的《诗经》。而是说起了上古：
“人妖魔同生于天地之中，人族孱弱，魔族癫狂。唯有妖族天赋异禀，其修为与生俱来，所以在最开始，是妖族统治这这个世界。那个时候的人魔两族，只能给妖族为奴为仆。”
“太古之事，荒诞无文，不可考，亦不可据。”
“我们只能通过一些只言片语来窥视太古。”
书生笑笑，说道：
“只有神话，只有那一个又一个的神话仿佛在提醒着我们什么！”
“太古的人们，用史歌和神话记录着那段没有文字的岁月。”
“比如夸父逐日，比如共工怒触不周山。”
“人魔两族，从妖族身上学习他们的能力。魔族通过吞噬妖族的血脉获取他们的能力。人族也利用了妖族的血脉进行最原始的修行，于是巫出现了。”
“最后，连妖族都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大陆的巅峰中陨落的了。”
“也许是几万年，也许是几十万年。人魔两族，终于将妖族赶出了大陆，从此之后，妖族就失了天地气运，只能在海洋和那些岛屿中苟延残喘。妖族如今看上去虽然依然是三族之一，可是它们从来没有过进步。”
……
“到了上古，人魔两族开启了漫长的战争。”
“刚开始，是魔族占领着大陆中心，人族那初创的修行体系在魔族强大的肉体和血脉面前不堪一击。”
“可是妖族越来越少，魔族新一代的根本找不到足够的妖兽学脉来吞噬。于是，魔族却做了一个在今天看来非常愚蠢的决定：他们决定将血脉固化。”
书生停了下来，看着众弟子说道：
“魔族成功了！”
“他们的孩子从一出生开始，就拥有着他们祖先的强大的血脉。”
“漫长的生命，天生的血脉，让魔族变的越来越像妖族。”
“而上古人族放弃了巫的道路，却创出了一套全新的修行体系。”
“我们观山川河流，于是有了阵道；我们摹万物纹理，于是有了符道；我们尝世间草木，然后有了丹道。”
书生声音陡然：
“再然后，我们有了自己的文字！我们创造了真正可以通行天下的文武之道，我们建立起国家和城池！创立百工和法度！”
“我们有了自己的文明，我们开始用属于人族的标准，去衡量这世界的一切。”
“所以，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输！”
“于是魔族败了！且一败涂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