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玲珑要她疼死,蚀心的疼,咬舌自尽似乎是个很好的选择,可,她能忍,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闭上眼不看鞭子的身影,一次次,耳边听到皮鞭和肌肤摩擦之音,自己声嘶力竭地嘶喊哀求,炙热的液体自伤口之上流淌渗透,身上的衣物变得黏稠破裂,几乎无法蔽体。
她将自己的痛觉慢慢抽离,透过缝隙看着眼前的玲珑公主。
玲珑不含任何情感地看着抖若风中残叶的她,一下下只是重复地挥动着手中的鞭子,没有笑容,亦没有欢愉,只是重复,发泄一般地疯狂使力折磨着她。
玲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看着血液浸红了眼前白嫩的娇躯,看着她的衣物在皮鞭之下支离破碎,看着娇弱的女子像个残破的布偶,苟延残喘,并没有涌现快感,心忽然很空,呼吸有些窒住,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像个无知的孩子,没有善恶之分,受不得别人的违背。
一下下,触目惊心的血水流了一地,一旁的宫人都不忍地将视线低低垂下,噤声不语,整个空旷的大殿便只剩下皮鞭挥舞,血肉崩裂之音,以及她逐渐微弱的呻吟求饶声,接近极限和死亡。
玲珑的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好像挣脱不开桎梏,一再重复不想重复的动作,没法停止,心中涌入浓郁的悲戚。
玲珑其实很清楚,妩绵是无辜的,一切的根源不是她,是皇叔的建议,父皇的决定,自己只是个被舍弃的公主,可是,没办法承受被亲人抛弃的痛楚,亟欲一个出口,纾解心中压抑着的痛苦。
不被看好的存在,一个女子,即使贵为公主,也只是一个工具,父皇如何疼爱,公主也会被作为政治的筹码送入陌生的国度等待未知的命运,仅是个棋子,随时能够舍弃的棋子而已。
此刻,用一个无辜的女子发泄心中的郁气,对她是不公的,可是,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存在公平,就是那个活死人一般的太子殿下都比自己这个受宠的玲珑公主重要几倍,何况一个生死本就掌握于别人手中的卑贱女官。
她是皇叔宠爱的女人,她死了,皇叔会难过吧。
“疼吗?为什么不哭了?”混合着哭腔的声音自玲珑口齿间吐出,透明的液体从眼眶中一颗颗脱离掌控,流淌而下,声音中压抑莫名,甚至压抑到令其无法呼吸,支离破碎的何止是受刑者的衣裳,还要掌刑者找不到出口的心。
“公主!”宫人跪了一地,苦苦哀求。
哀求着什么她听不真切,耳边只是充斥着鞭子摩挲布料和皮肤的声音。
和死神交战的感觉不好,很难受,身体的痛,声音依旧喊道嘶哑,唇翕合再也无法发出一个音调,她像失去生命般无力地垂下头,看着鞭子的黑色印入洁白的肌肤留下血红的伤口,渗出的血水和着同色的辣椒水顺着身体的线条汇聚成流,染红了光滑的地面。
记忆中有个莲池,莲池中有个微笑的少女,她亲自了结了她的生命,然后自那时候开始她便不再恐惧血色,可是忘记了,忘记了为什么自己会畏惧血光。
灼烧的热度,和身体的痛觉混合着折磨她的理智,逐渐涣散,看来她一直自恃过高,分散不了这种痛了,或许,这一劫她注定躲不过。
妩绵无神地凝视着一点,无悲无喜——看来,芜锌哥哥,约定好的永远,妩绵要做毁约的那一方了。
泪缓缓滑落。
她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但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血液的流失速度快到难以想象,混过辣椒水的鞭子抽出的伤口根本无法自得愈合,交错的鞭笞,一再被加深的伤口,她失去了往日的自信,跳脱预料之外的无休止的惩罚。
“住手!”一声愤怒的呵斥,一个珠光宝气的身影飞速冲上前来,一把扯住玲珑的手,一室的人跪了一地。
玲珑愣愣地看着自己被制止,然后被粗鲁地甩开,木然地摔倒于地,不声不响只是接受着。
“玲珑,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朦胧中,妩绵只听到了这么一句,心忽然一松,自己的小命似乎就这么保住了,刚好,身体似乎也已经到达极限。
“妩儿,你会好起来的。”稚嫩的嗓音很熟悉,却又很陌生,记忆中的那个孩子,声音总是带着哽咽的。
她挣扎着睁开双眼,一双琥珀色的眼瞳直直闯入她的视野,眼瞳只是睁着一眨不眨,其中的温度极冷,不含任何情感,是熟稔的,它们属于龙辄,可,他明明有着的一双漂亮温暖的眼瞳,此刻是自己看错了吗,还是?
“太子——”她翕动着唇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喉咙似有火焰在灼烧,干涸难受,身体无处不痛,不受控制,完全脱离掌控。
“妩儿?”龙辄发现了她的目光,展露出温柔的笑容,琉璃般漂亮的孩子失去了往日不解世事的纯真,他缓缓握牢她的手,相较于她的炙热,他冰凉无温,“我在,对不起,我没法保护你,对不起。”琥珀色的眼瞳有些空洞,没有焦距。
倏然,她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如果换做从前,这个孩子已经哭道于自己怀中,现在却用着这么云淡风轻的表情和她交谈。
浑身虚脱般无力,她没法回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