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又见欧阳灵
晨曦透过窗纱洒落一抹霜白。
当我从甜美的睡梦中醒来时，赵云已不在身旁。简单梳洗了一番后，我便匆忙披了件外衣，打开房门去寻他。不知为什么，来到这个时代后，我的胆子似乎变小了，只要一刻见不到他，心里就会慌慌的。
隐约听见前院有声响，我穿过厅堂，见他已在院中习武练功。
如此勤奋而自持，难怪会成为一代名将！我在心底暗赞。
他不经意间瞥见我，停下来，伫立在那里，脸上扬起一抹微笑。
犹如被磁石吸引般，我下意识地走近他，被他拥入怀中。
他轻抚着我披散的长发，柔声道：“师父说，这几天不急着教你武艺，要我先带你到处转转，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嗯，好！”我靠在他胸前十分安心地闭着眼答道。
“那今天我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他神秘地笑道。
我随赵云沿着后山蜿蜒的小径一路游玩下山，发现山谷之间，竟隐藏着一片热闹的牧场。这牧场的规模虽说不大，但这里的每一匹马都似王者一般高昂着头！它们大都有着健硕的身躯，身上的鬃毛整齐而光亮，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赵云道：“这是隶属于‘凤舞山庄’的牧场，每年马儿膘肥体壮的时节我都会随师父下山去贩马。”他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一匹周身雪白的马儿欢快地跃至他面前。
“我认得它！就是你去接我时骑的那一匹！‘小白’，你还记得我吗？”我轻抚着马儿的背开心地道。
赵云笑道：“虽然我不反对你一直叫它‘小白’，但它原本也是有名字的！”
“是吗？那它本来的名字叫什么？”
“白虎！它叫白虎。”赵云答道。
哦？我摸出颈间的“白虎”玉佩问道：“‘白虎’对于你而言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当初赵寻也是毫不犹豫地留下了这块刻有‘白虎’的玉，而对其他图案的不屑一顾。”
赵云跳上马背，又将我拉上马坐在他身前，一边拥着我策马徐行，一边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秦朝年间，天外曾飞来一块巨石，始皇帝命人研究此石何以从天而降，结果有个道士从石中凿出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玉。道士为了取悦皇帝，找来能工巧匠将玉雕成了一套图案不同的精美玉佩献于皇帝，并且对皇帝说有缘人佩戴上玉佩便可“神游四方”。秦始皇不信，令道士演示一下，结果道士表演失败，被皇帝杀掉了。
后来，秦始皇征战六国，曾以这四枚玉佩作为调兵遣将的兵符。
我们赵氏先祖曾是秦朝名将蒙恬将军的挚友。秦始皇死后，蒙恬将军受赵高迫害，含恨自尽，临终前，将这枚‘白虎’玉佩秘密交给先祖，嘱托我赵氏先祖他日凭借此兵符召令重组蒙家军，诛除佞臣。
谁知世事难料，蒙将军遗愿未待实现，秦朝便被西楚霸王项羽所灭，其他几枚兵符随后也流落民间，不知所踪。先祖折服于蒙恬将军的忠义，便将‘白虎’玉佩作为赵氏家族的象征传承，教育每一代赵氏子孙都要以蒙恬将军为榜样，将忠勇侠义的‘白虎’精神发扬光大！”
“原来如此！难怪大家会称你为‘虎威将军’！”我笑道。
“‘虎威将军’？”赵云显然有些疑惑，笑问：“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恍然：是了！此刻他还不是将军，自然是不会有这样的称号的。
“子龙，你想知道你的未来吗？”我问道。
“我很好奇！”赵云道，“但是请你不要告诉我！”
“为什么？”我不解，没有人不希望可以预知自己的未来吧？
赵云道：“我只想做我自己，而不是你在史书里读到的什么人。”
我点头，道：“也对，历史书上的东西其实也未必都是真相！正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
赵云依旧云淡风轻地笑着：“倘若如你所说，我即是赵寻，那就意味着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会追随你回到你的时代，依然和你相守在一起！我只要可以确定这一点就足够了！”
哈！没想到这位钢筋铁骨的战将还有如此浪漫温情的一面，我不禁浅笑，回身将一记淡淡的轻吻印上他的脸颊。
“只是……在那场意外之后……我们真的还会相守在一起吗？”我反而有些忧心。
赵云笑答：“你不记得赵寻的话了？他说过他会保护你的！”
“如果我们一起回去，我们知道的事情应该一样多才是呀！那赵寻又为什么会比我更早知道会发生意外呢？”
赵云沉思了一会儿，道：“我的猜测是这样的：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一起回到你的时代，但是我穿越的时间比较短，所以我比你先回到了那里，因而我在你发生意外之前，也就是在你来到我这个时代以前，找到了你，帮你逃过了那个……那个……叫什么祸来着……哦，对了，车祸！”
我点头：“听起来似乎很符合逻辑！回想起来，我现在真的好后悔当初没有仔细向赵寻问清楚我们经历过一些什么！”
赵云道：“该经历的自然是会经历的，又何必去问？放心吧，你在来到这里之前只是昏倒在地上而已，死不了的！等到你该回去的时候也便自然就会回去了。”
“什么时候才是该回去的时候啊？这里没电脑、没电视、没影院、没迪吧、没球场……什么都没得玩儿，真的是好无聊哦！”我大声抱怨道。
赵云提议道：“我来教你骑马吧！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那你得先送我一匹能够日行千里的好马才行！”我讨价还价。
耳边又响起一记响亮的口哨声，眨眼之间，一匹小马奔至我们身边。它周身火红，没有一丝杂色，如一团火焰般璀璨耀眼。
“从今天起，它归你了！”赵云指着小红马对我说。
我赞道：“好漂亮哦！它叫什么名字？”
“赤兔！”赵云答道。
赤兔？我纳闷地暗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世人皆知“赤兔”是吕布的坐骑，跟赵云好像没什么瓜葛呀！
赵云解释道，“马根据头的形状可以分为直头、兔头、凹头、楔头、半兔头几种，这匹是兔头马，又是红色的，所以师父为其取名‘赤兔’！”
“我们给它换个名字好不好？”我道。
“为什么？”赵云不解。
“我喜欢叫它‘火箭’！”我可不希望这可爱的小马就是那匹大名鼎鼎的“赤兔”，因为如果它是“赤兔”，那就意味着它不属于我，所以，它叫什么都可以，就是坚决不能叫“赤兔”！
“‘火箭’这个名字听起来也不错，它跑起来确实很像燃着火焰的离弦之箭！”赵云道。
尽管他所理解的“火箭”与我所说的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但我并未多做解释，只是微微一笑。
赵云又叮嘱道：“虽然它才出生几个月，还是个小马驹，但你可不要看不起它呦，它长大后一定会是匹万里挑一的好马，日行千里绝对没问题，所以你要好好待它，马儿可是通人性的！”
“知道啦！”我开心地笑道。来到这里之前，亲眼看见自己的跑车爆掉，一直很是心疼，如今得了这样一匹“宝马”，总算是感到了一丝心理安慰。
这一整日，我随赵云在山间骑马、狩猎、野炊……游玩得痛快淋漓！待到黄昏时分，才不得不意犹未尽地打道回府。我执意要将“火箭”带回“凤舞山庄”。赵云拗不过我，只好冒着被师父责备的风险勉强同意。
行至距山庄不远处，忽见一温文俊秀的男子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迎面而来。
“敢问二位，可知这附近哪里有人家可以借宿？”那男子焦急地道，“我这徒弟刚才在山上采药时不慎摔伤，至今不省人事，当下急需找个地方为她诊治。”
赵云道：“我们就住在前面不远处，你随我们一同回去吧！晓晓，帮忙把她扶上马！”
“哦，好！”我和赵云合力帮那男子将他的徒弟安顿在“火箭”的背上。
“多谢！”那男子十分感激，“敢问义士高姓大名？”
赵云客气地答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义士不敢当，在下赵云，这是我妻子诸葛晓。”
那男子抱拳作揖，道：“幸会！在下华旉，字元化，她是我徒弟欧阳灵。”
“啊？我没听错吧？”我惊叫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华旉？字元化？那他岂不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神医华佗？更令我惊诧的是，他的这个女徒弟竟然叫“欧阳灵”？我不禁回过头去仔细端详那少女的容貌：她皮肤白皙，面容清秀，显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娃娃脸”！
赵云昨晚听我提起过欧阳灵，因而追问道：“华兄和你这徒儿是如何初识的？”
华旉自然是觉得我们的反应很奇怪：“为什么问这个？你们认识她？”
“我有个失散多年的朋友与她同名。”我答道。这一次不算是说谎吧？目前看来，我与欧阳灵的确是失散了一千八百多年没错！
华旉道：“灵儿的父亲是我的至交好友。灵儿自小体弱多病，所以他父亲让她拜我为师，跟着我，一来可以随我学习医术，二来又方便我长期为她治病，调养身体。这十多年来，她一直在我身边，所以……让你们失望了，她恐怕不是你们要找的朋友。”
我叹气道：“不是也好，我倒是希望她平平安安地呆在家里，不要像我一样莫名其妙地跑到这种地方来！”
三天了！欧阳灵依然尚未苏醒！凤舞山庄的客房内，华旉一直守侯在她身旁，他绞尽脑汁想尽各种方法为她医治：针灸、推拿、外敷、内服……但似乎都没什么作用，她双目紧闭，毫无起色。其实在我看来，她目前的状况用三个字就可以概括：植——物——人！没想到名垂千古的神医反而被难倒了！
这日晌午，华旉没有到大厅吃饭。赵云嘱我将午餐送至客房，当我来到房门前时，却隐约听见房间内有抽泣之声。
“灵儿……你怎么这么傻？我不娶你，不代表不喜欢你啊！只是……我是你师父啊！我怎么能……你就算是不能理解，也不该跳崖自尽啊！你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也太过残酷了……我承认我错了！我后悔了！你醒来好不好！只要你肯醒过来，我们立刻成亲，无论世俗之人如何议论……天涯海角，我们永远在一起……”华旉哽咽的哭声里充满了绝望，“灵儿，你看，这是你送给我的护身符，我帮你把它系在身上，让它保佑你醒过来，好不好？”
原来欧阳灵并不是意外摔伤，而是跳崖自尽？我将房门推开一道缝隙，赫然望见华旉为欧阳灵系在颈间的护身符竟然就是那枚“朱雀”玉佩！
一颗晶莹的泪珠自华旉眼中滚落，恰好滴落在玉佩上，“朱雀”转瞬间泛起红光！不久，欧阳灵缓缓睁开眼，声音极其微弱：“师父，你怎么哭了？”
我想此刻他们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于是轻轻带上房门，退至院中的石阶上坐下来，陷入冥想。刚才那一幕似乎令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丝顿悟，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悟到了些什么。
一个月后，欧阳灵完全康复了，凤舞山庄又迎来了一场婚礼，华旉和欧阳灵由师徒变成了夫妻。他们决定自此以后携手江湖，行医济世。临行前那一晚，欧阳灵敲开了我的房门。
“终于等到你来找我了！”我请她坐下，倒了杯茶递给她。
欧阳灵微笑道：“醒来那天，听师父说这里有个女子叫诸葛晓，而且她还在寻找一个与我同名的人，我就知道这个诸葛晓一定是和我同一出处的那个！”
“对不起，害你像我一样落难来到这里……”连累朋友到这种地步，我的内心充满歉意。
“不用道歉，而且，我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的圣诞礼物那么神奇，我又怎么可能与他有这样一段奇缘？”欧阳灵握住我的手，将“朱雀”玉佩递到我手上，道：“我想，是时候把这块玉还给你了，我以后不会再用到它了。”
“你真要如此潇洒地留在这个时代？连条退路都不给自己留？”我无法理解欧阳灵何以如此决绝。
欧阳灵幽幽地道：“三年前，在我刚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也曾心心念念地想回家。除了师父，别人都认为‘我’是在高烧昏迷后烧成了‘失心疯’，所以言行举止才会变得十分怪异。只有师父，他一直悉心照顾我，无微不至，不离不弃。而且，你是知道的，我在学校时学的是中医学，爸妈也都是医生，因而我对历史上的神医华佗本来就是极其崇拜的！而在来到这里的这几年，我又一直跟随在他身边，亲眼见到了他的侠义、博爱以及高超的医术，所以很自然地，我越陷越深，终于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他！”
我摇头道：“就算是越陷越深，就算是不可自拔，你也不该迷糊到去跳崖吧？”
欧阳灵淡淡一笑：“其实那天，我并无意自杀，只是想试着威胁他一下，给他施加点压力，让他答应娶我而已，没想到竟然失足掉了下去，还好那处断崖不是很高，不然我可真是比窦娥还冤了！”
“你只想着他，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你不回去，你爸妈怎么办？”
欧阳灵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没关系的，他们还有我哥，我哥才是他们最重视的人，我嘛……反正也只是个陪衬而已。”
“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认为他们失去你不会伤心吗？现在可不是嫉妒或者怄气的时侯！”
“等你回去的时候，替我传话告诉他们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就是了。”
“可是，华佗的结局你是了解的吧？他最终会被曹操杀掉的！”我提醒她道。
“有我在，或许就不会了。”
“你不会天真到想改变历史吧？”
“就算历史不能被改变，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能与心爱的人相守几十年，即使结局是悲剧，我也不悔。”
“你……”我不知还能再劝些什么。
欧阳灵道：“好了，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就这样吧！时候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
“那……你可不可以在这里多住些时日？”我依依不舍地问。
欧阳灵的脸上又恢复了笑意：“多住几日又如何？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离开又如何？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你我的缘分这么深，还怕没机会再见吗？自己多保重！”
一个给力的拥抱过后，欧阳灵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转身离去。
屋子里忽然静了下来，到处空荡荡的，让人不由感到落寞。
“眼圈怎么红了？是谁这么大胆把我亲爱的老婆惹哭了？”赵云笑意盈盈地迈进房门，打断了呆坐在桌旁伤怀往事的我的思绪。这家伙领悟力和记忆力超强，短短月余间，竟已被我同化得相当严重。
“一整天都没见你，跑到哪里去了嘛！”我起身躲进他怀中，轻道：“欧阳灵明天就要离开了。”
“舍不得啊？没关系呀！她走了，还有我在啊！”
“为了和华旉在一起，她决定留在这个时代，不再回去了。”
他浅笑：“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啊！为了他，她死都不怕，还有什么放不开的？”
“那我呢？我一直想着回家，还想带你一起回去，都没有问过你的感受！我是不是很自私？”
“如果欧阳灵在你们的时代也遇见过她的‘赵寻’，我想她会做出和你相同的决定。”
“子龙，我不是问她，我是在问你的感受？你是不是也希望我留下来？”
“不，我要你回去。你一定要回去，不要留在这个充满苦难的时代！”他答得很坚决，“晓晓，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回去的方法，无论那时我是否在你身边，无论我能否陪你一起走，你都不要错过机会，一定要回到属于你自己的时代！”
“子龙……”我无语地拥紧他，泪水润湿了他雪白的衣衫。
“好了，别伤心了！你看！我有礼物送给你！”说着，他解下了身上的包袱。
“这是什么？金属制成的腰带？还蛮漂亮的！”我翻来覆去地揣摩着他递给我的这个我从未见过的物件。
“师父说要将他的绝技‘无影空灵剑’传授给你，所以我拜托一个朋友帮你打造了这柄剑。”
“剑？这……分明是腰带嘛！”
“腰带只是剑鞘而已，你看，机关在这里！”他用力按了一下腰带内侧的一个扣子，一柄薄而锋利的软剑刹那间自剑鞘中弹出。
“真是……酷毙了！你的朋友好厉害！”我赞叹。
“那当然，他可是铸剑鼻祖欧冶子的后人！”
赵云将剑收回剑鞘，又将这貌似腰带的剑鞘为我系在腰间，道：“以后这柄剑你就随身携带吧，我也好放心些。”
“谢谢夫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