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那是她男人,不管是谁伤害了他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黑衣人一步一步上楼,江暮云眼神越来越冷,她的手不再抖,心也不再犹豫,她抓起身旁的毯子,团成一团挡在枪口前。
“啪!”她扣下扳机。
楼梯上的黑衣人一声闷哼滚了下来,掉在一楼地板上一动不动。江暮云也一动不动,火药气味窜进她的鼻腔,她的鼻翼忍不住动了动,感觉这气味儿异常好闻。时间仿佛停止了似的,天地之间一片死寂,只剩下江暮云耳朵里血液流经的声音。
黑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江暮云打算看看他是死是活。就在她将将抬脚时,黑衣人忽然坐了起来,江暮云大惊失色,顿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她知道自己应该躲开,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僵在当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想到:“完了,我要死了。”
“砰!”枪声响起,江暮云浑身一哆嗦,绝望地闭上眼。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有一只手忽然搭在她肩膀上,她大惊之下张口要叫,那只手捂住她的嘴同时另一只手利索地解了她的枪。
“别怕,是我。”
是秦浩宗!江暮云猛地扭头,发现身旁正是她日思夜想的男人。他还活着!她欣喜若狂拉开唇上的手一头扑进他怀里,秦浩宗用坚实的臂膀紧紧搂住她。
旁边,孙海像一只带着杀气的黑豹,垫着脚从他们身边走过。江暮云回头去看那黑衣人,见他重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觉得这回他怕是起不来了。
秦浩宗将她的后脑勺按在自己胸前,不让她再看:“别看,这不是女人该看的。”
江暮云绷紧的后背肌肉渐渐放松下来,安静地伏在他的胸膛上。他回来了,从此她的头顶又有了遮风挡雨的一片天。
孙海将地上的黑衣人扛起来出去了,像是扛着一个软绵绵的麻袋。江暮云不去想那人是死是活,也不去想孙海打算怎么处理,她只想抱着秦浩宗把自己三天三夜的惶恐焦急无助都融解在拥抱里。
“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江暮云哽咽着问。
“我知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她现在还觉得阵阵后怕。
“不会的,我们还没结婚呢,我可舍不得扔下你。”
他轻声安慰她,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儿一样。等江暮云情绪稳定下来,秦浩宗把门窗都关好,搂着江暮云上楼回卧室,江暮云看着地上暗红色的一滩,赶紧挪开视线。
“事情处理完了吗?现在安全吗?”两人并排躺在床上,江暮云问。
秦浩宗说:“处理完了,现在是安全的。”
“咱们杀人了,会不会坐牢?”江暮云忧心忡忡地问。
“谁说咱们杀人了?”秦浩宗悠闲的反问。
江暮云一愣,秦浩宗接着说:“不会有人报警,也不会有人前来寻仇,这是你不了解的领域,你可以将它称之为江湖也可以叫做黑道。”
“你是混黑道的?”江暮云小心翼翼地问,心里却害怕听见肯定的回答。
“我不是。我只是偶尔被牵扯进来。既然进来了只能按照江湖规矩办。解决完问题,我还是原来的我。”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咱们后天就回国。”
“真的?”江暮云有种恍惚感,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其实明天回国都可以,只不过你第一次出来,我想带你在缅甸玩儿两天。”
江暮云高兴得连续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儿。秦浩宗被她快乐的模样深深吸引,她平日里脸上的表情总是淡淡的,说话也慢声细语,感觉像是杯温水。虽然性格温和是优点,但若深入了解就会发现她只是用这幅面貌与人保持距离而已。如今见到她难得流露的天真模样,就像她当初借着醉酒占他便宜一样,令他从心眼里高兴。
江暮云无意间闻到了手上的硝烟气味儿,想起自己半小时前刚刚开枪打伤了人,愉悦的心情顿时受到影响,她将手指送到秦浩宗鼻端,说:“我刚才开枪了。”
“我知道。”他顺势捉住她的手指,在指肚上轻轻咬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家里有监控,傻瓜!”秦浩宗宠溺地揉乱她的头发。
“监控?”江暮云惊讶地从床上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悠闲的秦浩宗。
“家里装着微型摄像头。你真以为我把家丢在这里不管自己安安心心地躲在山上养伤吗?”秦浩宗笑着说。
“那你知道我在家里都干了什么?”江暮云缓缓问道。
秦浩宗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惹她不高兴了,他也坐起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解释说:“我只要有时间就会看监控记录,知道你平平安安的我才能心无旁骛处理江湖纷争。今天下午处理完仇家,发现少了一个人,我担心你的安危就带着孙海马不停蹄往回赶,”他亲着江暮云的头发,低声倾诉,“我看见昂都躲在院子外面等待时机,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幸好你懂得保护自己。”
原来那个深夜潜入试图杀她的人叫昂都,他现在身为一个死人,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江暮云心中又温暖又生气。温暖是因为曾经以为的孤苦无依是假的,其实秦浩宗一直都在关注自己,生气是因为他居然不告诉她,让她白白伤心流泪。
她赌气道:“我能保护自己是一方面,可我更希望我的男人来保护我。”
“嘘,别生气,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耐心地安慰她,“从今以后我保护你,只要有我在,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望着秦浩宗严肃认真的脸,江暮云满意的笑了。秦浩宗这人大部分时间都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样子,能从他嘴里听到温声软语的安慰,听到他承诺般的情话,她是真的心满意足了,连续多日的痛苦都因为这一刻的美好而变成了一场有惊无险的刺激,也将成为两人日后回忆的一部分。
第二天,江暮云还在熟睡,秦浩宗已经洗漱好,他亲吻着江暮云,直到她醒来。
“再睡一会儿……”江暮云撒娇。
昨晚他们一直缠绵至筋疲力尽才相拥而眠,江暮云还没睡醒。
“别睡了,带你出去玩儿,去吃好吃的。”秦浩宗诱惑道。
一听说要出去玩儿,江暮云立刻有了起床的动力。印象里她还从来没和秦浩宗一起约会过,今天算不算是个约会?
一想到这里她又暗自恨自己不争气。真是的,没有恋爱、没有约会、没有浪漫,却有了肌肤之亲。以前听说过三级跳,到了她身上高台跳都不止,应该叫蹦极。不过想归想,一点不耽误她洗漱的速度。不到半个小时,她就把自己收拾妥当。
秦浩宗带着墨镜等在院子里,见她出来了,半扒下墨镜,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摇摇头:“到缅甸了怎么能不穿裙子,走,买一套去。”
江暮云蹦蹦跳跳地走到他身边,脸上笑眯眯的,自然地伸手挽住他的胳膊。秦浩宗摘下自己的墨镜戴在她脸上。他的墨镜大,江暮云又长了一张瓜子脸,墨镜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个小巧的下巴。
江暮云自己虽然也曾逛过菜市场也曾拜过佛,却远远不能与秦浩宗一起逛街相提并论。因为心情愉快,周围最普通的事物看在她眼里都充满了乐趣。街上的少女好看,路边的流浪狗也好看,芬芳的鲜花好看,落地的败叶也好看。
秦浩宗亲自给她挑了一套衣裙,上衣是金色的紧身小上衣,下身是淡紫色的裹裙,这么大胆奔放的颜色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今天在秦浩宗的鼓励下穿上身,往镜子里一瞧,自己也忍不住赞叹——原来她也有这么妩媚的时候。
两人去吃早点。秦浩宗轻车熟路地带着她来到一家不大的铺子里,别看铺子不大,里里外外都坐满了客人。
秦浩宗做主点了一碗看上去黏黏的炒饭,上面撒着些煮熟了的黄豆,缅甸人吃这种早餐时,还会配上炸鱼。名叫“孟亨嘎”汤底的浓郁鱼香飘散在大街小巷,唤醒了江暮云还没完全苏醒的味蕾。
除了炒饭和汤,还有一种叫“普提觉”的油炸小食,是将葫芦切成小块再裹上面油炸,薄薄脆脆的外壳下藏着松软多汁的嫩葫芦,搭配着由罗望子果制的酸甜蘸酱,再加上米糠粉……江暮云吃得嘴唇上亮油油的,吃完不过瘾还要把手指上粘的碎屑舔干净。
吃过早点,他们先去参观万圣教堂。这座教堂建于1912年,至今依然维持着一百多年前的原初样貌。教堂内部的设施保存完好,带着浓重的历史感。墙上有几幅纪念当时英国驻缅部队的装饰画。从教堂出来,坐车去国立甘道基植物园,植物园同样也有上百年历史。据说当初建园时不少植物品种都是从英国引种的,现在的植物园树木葱茏,空气清新,不仅有兰花园、玫瑰园,还有鸟舍、温室、蝴蝶博物馆。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互相拍照,还请游客帮忙拍合照,一直到下午才离开。
去吃晚餐的途中顺路看了一眼普塞尔钟楼,这是彬乌伦的地标性建筑,外形仿照英国大本钟制作,但是材料和细节做了很大程度的简化。江暮云对钟楼没什么兴趣,反而对附近的市场、杂货铺和布料铺很感兴趣,拉着秦浩宗边走边看,江暮云负责看,秦浩宗负责寻找吃饭的地方。
像东南亚的大多数国家一样,缅甸的餐馆和小摊倾向专注于一道菜或者一种烹调风格。当地有一种极受欢迎的小火锅,酸酸甜甜中混合着调味叶的清香,在微风中散发出浓郁的诱人风味。秦浩宗点了小火锅又点了著名的“拉培豆”——酸且微苦的茶叶和卷心菜、番茄、炸得香脆的豆角和豌豆混合在一起,泼上蒜油,再和切好的辣椒大蒜一起拌匀,配上特色炒饭,地道缅甸风味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