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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江暮云让梅姐给红烧牛肉大火收汁,她自己抓紧时间上楼洗脸化妆换衣服,因为身体不舒服她原本白皙的脸色变得蜡黄。擦了粉底、描了眉毛、涂了口红,对着镜子反复照,江暮云对镜中的自己不太满意,粉底遮得住蜡黄的脸色却遮不住身体的羸弱。

时钟走到七点半,秦浩宗还没有回来。江暮云给孙海打电话,想问问他们走到哪儿了,孙海不在服务区,给秦浩宗打电话被拒接。她看着手机忍不住皱眉,半小时后她又一次打给孙海,孙海这回接电话了,得知他和秦浩宗不在一起江暮云失望地挂上电话。

安安嘟着小嘴腻在江暮云怀里说宝宝饿了,江暮云于是让梅姐陪着安安先吃,她没有胃口,想要等秦浩宗回来。安安吃了饭又要求梅姐陪她洗澡讲故事,安安最近越来越黏梅姐,小孩子都这样,和谁在一起的时间长就会喜欢谁。江暮云当然要满足小祖宗的要求。

饭菜都在锅里,怕提前盛出来凉了口感不好。江暮云在屋子里呆得烦闷,就走出屋去站在门口向路上眺望。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树木掩映中的一幢幢别墅纷纷亮起了灯,江暮云站得脚疼,正打算回屋坐一会儿,湖边转过来一辆车,她立刻改变主意继续站在原地。车子越来越近,看清楚了是秦浩宗的那辆商务车,她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微笑。不过几天没见而已她已经深切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车还没停稳她就迎了上去。秦浩宗下车,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拎着公文包。江暮云嘴里带着娇嗔说:“怎么这么晚,我听孙海说是四点钟的飞机。”说着伸手想要帮他拿公文包。

秦浩宗侧身避过,公文包拐了个弯,江暮云伸出去的手只来得及碰个边儿。她的笑容却更甜了,转而亲热地挽起秦浩宗的胳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到秦浩宗的身体好像僵了一下。

进门后,秦浩宗立刻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闻了一下午的江暮云反而已经习惯了。她偏着脑袋仰着头看他,见状笑着问:“饿了吧?我特意做了你爱吃的红烧牛肉。你先洗手,我去准备饭菜。”

秦浩宗将行李箱扔在墙边,对江暮云说:“不急,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江暮云笑着说:“我先去给你盛饭,咱们边吃边说。”

秦浩宗指着沙发态度坚定,道:“不着急吃饭,坐。”

江暮云觉得有些意外,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这么重要边吃边说都不行,非要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谈。

她仔细观察秦浩宗的脸色,发现情况可能比她想的严重,难道世他开未婚证明的时候出什么岔子了吗?她也担心起来,收起笑容坐在沙发上。秦浩宗脱下外套随便往沙发扶手上一扔,在她对面坐下,两人中间隔着茶几。秦浩宗拿出手机,打开,翻出林爱云发的视频,点击。

江暮云一看见画面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呼吸急促。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她该怎么办?

秦浩宗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心开始往下沉。

视频一帧一帧地播放,对面而坐的两人神情越来越冷。视频播放完自动停止。

“你有什么要说的?”秦浩宗面无表情地问。

江暮云双手情不自禁地紧紧绞在一起,心里乱极了,她该怎么解释?她能解释吗?就算她解释了他会信吗?她决定试试。

“我不是故意的,那是场意外。”江暮云低声说。

“既然不是故意,为什么让胡慧替你作伪证,隐瞒死亡原因?听说你给了她两百万封口费?”

“我……我害怕。”

“害怕什么?”

“怕沈雪家人找我算账。”

“你怎么知道沈雪有家人,又怎么知道她的家人会找你算账?我记得第一次把沈雪照片给你看的时候,你说没见过她。”秦浩宗不急不缓地说着,“第二次,你说是在医院门口遇见她的,她没钱付医药费,你替她垫上了,你还告诉我说是沈雪亲自请求你收养她的孩子。我就问你,沈雪为什么会把孩子交给撞伤自己的女人收养?你收养安安是不是打算万一事情暴露用孩子做挡箭牌?还是说你打算借着安安接近我在嫁给我?”

两行泪从江暮云眼角流下,流过脸颊,流过嘴角,在尖尖的下巴上汇聚成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一连串的质问说明秦浩宗彻底歪曲了她的初衷,她在他心里就这么不堪吗?她心痛的无以复加。

秦浩宗突然厉声喝道:“看着我,回答!”

江暮云被他吓得一哆嗦,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他,那张让她朝思暮想的俊脸上此刻写满了对她的不屑和愤怒,她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重新将视线垂下。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沈雪和我的关系?”秦浩宗问。

江暮云闭着嘴不说话。

秦浩宗气的不断点头,抓过公文包从里面拿出日记本,“啪”一声摔在她面前。江暮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身体本能地向后退缩,双眼紧闭。

“睁开眼看看,眼熟吗?”秦浩宗的声音里仿佛掺了冰碴。

江暮云看清桌上的东西后心彻底凉了。眼熟,不但眼熟还每一页都看过。有日记作证她怎么解释自己撒谎说事先不认识沈雪的事?怎么解释说她知道沈雪和他的关系?难道告诉他真相,说她担心一旦秦浩宗发现沈雪的真正死因会用残酷的手段报复她,因为害怕所以才撒谎隐瞒?还是说她觉得安安的身世太离奇,加上沈雪死之前求她永远不能让孩子知道真相,所以她干脆抹掉自己和沈雪认识的事,她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在履行对沈雪的承诺,这是为孩子的将来着想,其实她知道她存着私心——趁机掩饰她应该为沈雪之死承担责任的真相,这真相对她来说太沉重,她负担不起。

这些话能对秦浩宗说吗?不能,她若真说了,秦浩宗只会更加厌恶她。

她抬头看着秦浩宗,看见的仿佛是块万年不化的寒冰,看见的是他眼里深深的失望和怀疑,她意识到由于之前撒谎如今不管她再说什么秦浩宗都不会相信她了。

她慌了,她不能失去他。她磕磕绊绊地绕过茶几,秦浩宗也从沙发上站起来,江暮云赶紧双手拉住他的胳膊,恳求:“浩宗,让我解释好不好?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撒谎是因为害怕,是因为被逼无奈。胡慧威胁我,说她会证明我是故意杀人,就算不是故意杀人也是间接杀人。当时现场只有我们三个人,沈雪死后就只剩下我们俩,如果胡慧要陷害我,我完全没办法证明自己无辜。她要求我不能再和刘洋见面,要求我辞职,只要我做到了她就帮我隐瞒车祸的事,否则就要让我去坐牢。我当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按照她说的做。”

秦浩宗静静地听完,神情冷漠地挣开她的手。

江暮云斜斜倒在沙发上,她不顾秦浩宗的嫌弃再次抓住他的手,错过今天这次机会他对她的感情会越来越淡,她更加没有机会解释了:“浩宗,我只是胆小怕事撒谎而已,除此之外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你相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秦浩宗这回没有挣脱自己的手,他说:“我再问你一遍,你早就知道沈雪和我的关系,也知道我的经济实力,是不是?我劝你想清楚再回答,不要再试图撒谎。”

江暮云不敢再隐瞒,乖乖地点头。

秦浩宗低头凑近她的脸说:“沈艳在病床前把沈雪托付给我,我答应她会好好照顾她。你说,我该怎么告诉沈艳她唯一的女儿被我未婚妻撞死了?”

“不是我撞死的,她是死于产后出血,卫生院的急救条件太差,我们连夜向市医院请求支援,但是那天下雨山体滑坡,市院的急救车没办法及时赶到卫生院,耽误了沈雪的救治。真的不是我撞死了,我当时真的是没看见她啊,浩宗!”江暮云边哭边解释。

秦浩宗连连摇头:“她死的那天怀孕才八个月,根本不到预产期。你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你撞了她,她会不会早产,会不会大出血?”

江暮云无话可说。她确实不是故意撞人,但沈雪的早产确实是她造成的,她难辞其咎。江暮云的沉默彻底激怒了秦浩宗,他对她太失望了。

“江暮云事到如今你还没认识到自己到底错在哪儿!如果你事后主动报案承担你应受的惩罚,事情早已结束。可惜你没有,你不但没有还对我隐瞒真相,不但对我隐瞒真相还打算和我结婚。你我之所以能相遇正是因为沈雪死后你抚养了安安,你是沈雪之死最大的受益人,这与谋财害命有什么区别?如果我和你结婚,我怎么向沈艳交代?怎么向沈雪交代。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秦浩宗用力拉开江暮云的手,抬腿要离开。江暮云从背后紧紧抱住他不让他走:“浩宗,你难道从来没爱过我吗?你如果爱我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秦浩宗转身:“你来告诉我,你的所作所为值得我爱吗?”

江暮云知道答案,她无话可说只能反复强调:“我除了无意撞伤沈雪之外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这么多年我尽心尽力养育安安,把她当成自己亲生女儿。”

“江暮云,安安叫你妈妈的时候你不会内疚吗?”

秦浩宗的话实在诛心,江暮云心痛地闭上眼。她怎么会不内疚,她第一次抱起安安的时候心中又爱又悔,爱的是怀里柔软美好的宝贝,悔的是她导致安安没有亲生母亲。所以她对天发誓要补偿安安,她要做比沈雪更合格的母亲。

安安半岁之前的日子是她最痛苦的时期,每次看见安安眼前就会浮现出沈雪因失血过多苍白的脸。她夜夜难以成眠,体重在短短两个月瘦了三十斤,瘦到皮包骨的程度。当时安安也病着,她要照顾安安,要让她健康快乐的长大,她要做个比沈雪更合格的母亲。她强迫自己吃饭,强迫自己睡觉,最后不得不求助心理医生。医生教给她心理暗示的法子,她日复一日地暗示自己忘记沈雪、忘记刘洋、忘记胡慧、忘记清江卫生院……直到遇见秦浩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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