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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计划经济的产物 (1)

深圳的消费者委员会在内地可以说是首创的,它是打破僵死的铁桶式计划经济的产物,是人民生活日益丰富、提高的要求,当然也是历史的必然。

人们站在市府大院铜雕《孺子牛》面前,踏着园岭住宅区漂亮别致的连廊通道,漫步在桂木园狭长的大牌挡小街,走进宽敞明亮的邮寄包裹大厅,徘徊在宏大的体育馆工地上,在肉菜市场精心挑选嫩绿的青瓜、菜花、菜心等各样蔬菜,以及鲜鱼、鲜肉、三鸟等,坐上平稳明亮的公共汽车……人们愉悦的脸上自然流露出会心的微笑:“我们知道市长的心!”

每次上级领导来特区视察,梁湘总是安排他们到渔民村看看。有人说这是“老三篇”。他却认为渔民村是值得一看的。

在霞彩云烟里,一丛丛双层的,三层的小别墅群,一排排五彩缤纷的小庭院,盆花夹道,绿草茵茵,明净的窗户透出来音响组合播放的悠扬的女高音独唱《大海啊,大海》,四处洋溢着渔家幸福欢乐的笑语。

曾记否,这里过去是“水流柴”的蛋家渔民栖身停泊的荒凉河湾啊!

在十年浩劫中,深圳“以阶级斗争为纲”,加上大搞“政治边防”,社会生产力没得到应有的发展,人们的日子过得很艰难,青壮年们成群结队逃到深圳河的南岸去了。据说有个小村子,男性青年只留下两人:一个共产党员的生产队长,另一个是瘸腿的会计。大片田园荒芜,臭水沟纵横,垃圾堆遍野。当时流行一首歌谣:

“深圳只有三件宝,蚊子苍蝇沙井蚝,十室九空人南遁,村里只有老和少。”

梁湘记得,初到深圳,他暂时在新园招待所第四幢一个小房栖身,晚上批阅文件时,一团团嗡嗡叫的蚊子轮番向他袭击,使他无法安静。与干部谈话,嘴巴一张,就有三两只蚊子钻进口里。有一晚,招待所一位姓刘的服务员,给住房喷洒灭蚊剂,翌晨,死蚊布满地板,她将其清扫一大堆,用秤杆一秤,八两重!若不是亲眼看到,是难以相信的。

试办经济特区后,老百姓流行的歌谣是:“如今我们不同前,身上袋有三种钱,人民币来外汇券,还有港币万千千,家家盖起小洋楼,安居乐业赛神仙,花生黏糖嚼落肚,特区日子香又甜。”

胡耀邦总书记也来过渔民村视察。他边走边说地来到村党支书吴柏森家里,厅堂里陈设华丽。他坐下来朝穿一身灰色卡叽布人民装的吴柏森说:“你可以穿得更好些嘛!”

“我上年纪了,村里的年轻人都穿得很漂亮,等一会儿我叫他们来好吗!”吴柏森高兴得说话也幽默了起来。

记得1984年,邓小平也曾来过,当时早春二月,乍暖还寒,吴柏森早早就穿上蓝呢绒大衣在村口等着。他在北京开会时,有机会坐在人民大会堂的座位上远远见过邓小平,没想到邓小平今天来村里。

邓小平只是看看、听听,也不多说话。从他脸上的神情,老吴知道,邓小平很关心村子的经济收入。他汇报得简单明确,人均收入人民币3100元,劳动力平均收入5090元……

“好啊!”邓小平点了点头,笑了。

深圳的初冬,阳光和煦,草木翠绿。邓颖超抵达深圳的第二天,便驱车到渔民村去。吴柏森扶着邓颖超朝自己家里走去。

“你今年多大岁数?”邓颖超问。

“六十二岁。”吴柏森答。

邓大姐高兴地用广东话说:“你系我细佬啦!”(意思是:你是我的小弟了。)

“邓大姐会讲广东话呢!”不知谁说了一句。

“讲得唔好,六十年无讲啦!”邓颖超说着也笑了起来。

当她听到渔民村准备再奋斗五年,达到每人平均收入人民币一万元时,高兴得鼓起掌来,说:“噢,祝贺你们先富起来!”

临离村子时,她依然兴致勃勃地说:“这里渔民的生活比我们北京好多了!”

景况是喜人的,一个普通渔民的月工资达四五百元。这样的社会主义干起来才有奔头,这样的改革开放政策说起来才理直气壮哩!

梁湘是有眼光的,办好农村也是特区的一翼,而且是重要的一翼。工业、商贸、金融、科技和农业都办好了,特区才能真正兴旺。

渔民村里的人早已不是渔民了。自从深圳河被严重污染之后,浑黑的河水还能长鱼么?现在是靠挖塘养鱼。全村连同在河对岸九龙新界的插花地有近300亩鱼塘。再加上经营汽车运输、红宝石加工厂、饭店、捞海沙、电子厂,渔贸工同时发展,收入是很可观的。最近,村里又同港商合营十五层楼的宾馆、商场,投资几千万港元,还兴办电脑厂,前景喜人。因此,吴柏森才敢在邓大姐跟前说,再奋斗五年,达到人均收入万元。

的确,渔民村是值得一看的。

吴柏森是个忙人。同特区的企业家一样,他这位村党支书的时间也是按分秒计算的,找他的人都得预约。何况来村子参观的人络绎不绝。河对岸新界那边还有鱼塘,不时要过境看看。可他好像有了预感,今天迟迟未有出门。

在村口他同梁湘打了个照面。

“我好像知道你要来,一直留在家里待候。”老吴说得幽默。

“你资讯渠道多,怪不得村里赚了大钱。”梁湘上前一把握住他的大手,“你多久没来找我了?”

他俩是老相识。在北京开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时他们住在一块儿,朝夕相处,有说有笑。回到深圳也常见面。梁湘即使有些时候少下村子,但他仍很关注渔民村的拓展。

“家和万事兴,市长有功劳。”老吴笑着说,一边带梁湘朝家里走去。

坐在明亮洁净的客厅里,梁湘望了望悬在头顶的水晶吊灯,笑道:“你的房子不够宽了么?”

“够了,够了!”老吴连忙说,“你来那年这花园新村还没建好哩!”

“那你为什么急着要盖15层的高楼?”

“哦!”老吴这才恍悟被对方“将军”了,他便一五一十地向梁湘谈了最近村子里贸、工、农的发展情况。他明白,梁湘很关心村子里人均收入万元的打算是否能兑现。

“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梁湘问。上次在北京开人大会议期间,国务院召开全国十个先进单位的座谈会,会上询问大家有什么要求。在座者有的要钱,有的要物。吴柏林什么也没要,他说:“希望中央的改革开放政策不要变!”朝令夕改的苦头,边境线上的渔民村是吃够了。

“该照顾的您都照顾了啊!”老吴很感激市长的关怀。

“有什么绑要松的,你不妨说呀!”现在内地兴说松绑放权。

老吴想了想,“您可没有用绳子绑过我呀!”

在座的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中国人在世界上素有聪明勤奋,刻苦耐劳之美誉。可是“干好干孬工资一个样”的“大锅饭”、“铁饭碗”这些年来把中国人吃蠢了,吃懒了,“出勤不出工,出工不出力”已是司空见惯的事。

在极“左”、形而上学猖獗的年代里,人们不时听到“工资问题运动后期解决”的许诺,可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的运动一个紧挨着一个,一个运动还未到“后期”,新的运动又冒出来了。为了缓解矛盾,国家又得采取多发补贴的平均主义办法。

1983年冬天,深圳市政府给广东省政府呈上报告,请求批准深圳特区改革现行工资制度。这个报告是梁湘和市委、市政府其他领导人经过长时间考虑和反复研究后郑重提出的。经济特区的建设,亟需在工资制度上打掉平均主义,建立奖勤罚懒的激励机制。

在一次会议上,梁湘对全市处以上干部透露特区工资改革的设想。他说:“搞好特区的改革,其中一条就是今年要力争实施工资制度改革。指导思想是:认真贯彻各尽所能、按劳分配的原则,有步骤地在各行各业推行浮动工资制,彻底打破‘大锅饭’、‘铁饭碗’,克服平均主义,把工资多少与经济效益高低、企业经营好坏、个人贡献大小有机地结合起来,更好地发挥工资的经济杠杆作用。”他扫视了一下到会的干部们,又接着说,“在工资形式上,总的精神是:凡能实行计件工资的都实行计件工资制。各企业可根据自己的生产特点和企业管理条件,采取不同的工资形式。在目前还不具备实行计件工资条件的单位,可以实行计时工资加浮动工资的办法。国家机关和科学、文化、教育、卫生等事业单位的工资改革,总的方向是实行职务工资制,即按工作人员的职务、职称规定标准,工资随着职务职称的变动而升降。改革后的特区工资水平,原则是低于香港,高于内地。”

干部们听到这个消息,不禁跃然,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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