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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极大的困难 (2)

“家礼教派”的队伍强悍凶狠,若跟他们发生冲突,肯定会两败俱伤。梁湘分析了眼前的险要形势,了解到这个教派的政治态度,立即派出四名过去曾在“家礼教派”的地方呆过、会讲当地土话的战士为代表,去拜会“家礼教派”的首领,说明县大队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只是借路经过,绝无寻衅之意。首领明白了原委之后,脸色从阴转晴,连声说:“好,好!河水不犯井水。”旋即下令教派武装后撤避让。化干戈为玉帛,一场即将发生的血战就此和平解决,县大队安全地继续前进。尔后,在西安、通化、东丰、西丰四县中,梁湘率领着县大队,跟国民党反动派展开了游击战。

11月间,县大队到了典化一个名为八棵松的地方,终于找到我方正规部队保安三团。得到保安三团的护送,县大队横渡松花江。松花江河宽水急,风大浪高。队伍坐上木船过江的时候,遭到国民党飞机的扫射,被打伤多人。

县大队到了长白山麓,这儿是大后方,没有国民党势力,比较安全平静,但供给中断了,生活十分艰难。

冬天早已降临人间,气温低达零下二十多度,漫天风雪,滴水成冰。梁湘跟大家一样,穿的只是黑色棉布袄裤,头戴一顶棉帽。这么单薄的衣着,从小习惯于严寒生活的东北三省青年人还可以马马虎虎顶得过去,而南方人就难熬得住了。加上没有食物下肚,常常一天吃不上一顿饭。即使有锅可揭,喝的也是玉米面糊糊。梁湘第一次喝玉米面糊闹出笑话。他看到碗里盛着黄橙橙的东西,挺好看,以为是鸡蛋炒饭。可一口吃下去,却满嘴粗糙难咽,只是饥肠辘辘,不得不硬着头皮吞下去。玉米面煮粥挺难煮熟,而县大队的战士们饿得等不了,人们拿着口盅,一个挨着一个地走向大铁锅,一人舀一碗还未煮熟的玉米面糊,用树枝作筷子扒着吃。有一次等候派饭,梁湘也站在队后,轮到给他舀时,炊事员就往梁湘手中的瓦碗里舀了满满的一碗玉米面糊,并悄声地提醒他:“面糊还很烫哩,”可是梁湘转过身来,端起饭碗就仰起脖子大口大口地喝着,也顾不上烫了,他实在是饿极了。

四十八年后,当年的县大队武工队政委张伯良回忆这段日子时说:“记得1946年年底,到处是白茫茫的雪原,给我们行军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在通化附近,我病倒了,当时的医疗条件很差,高烧迟迟不退。为使我尽快康复,梁湘和张学科日日夜夜守护着我。当我烧得厉害时,梁湘就用毛巾泡泡冰水帮我敷在脑门上作物理降温。记得我高烧到抽筋的时候,梁湘和张学科一直在我身旁守护着,为我倒水、喂药,用湿毛巾帮我擦身子,整整忙了一夜。第二天行军,梁湘为了不让我掉队,在他自己也极度疲劳的情况下,还把他的马匹让给我骑,他自己坚持步行。这件事今天想起来,我仍感动不已。”

翌年5月,西安县第二次解放,重获新生。

不久,梁湘按上级部署,深入发动农民群众,展开了减租减息和土地改革运动。被压迫了几千年的广大贫苦农民,扬眉吐气站起来了。在斗争中,梁湘注意正确贯彻执行党的政策,西安县的土改运动健康地向前发展。当时担任西安联合中学校长的罗衡追忆说:“梁湘在东北的经历给我留下的印象是:作风平实,待人亲近,喜欢听取和讨论我所提出的工作上的问题困难,对我的工作意见甚为尊重,关心支持联中工作,对当时联中的培养目标,要求结合形势教育转变学生思想,输送干部,注意执行知识分子政策。那一年冬天来得很早,路边的树木光秃秃只剩枝干,叶子早已没有了,而我和几位教师还没有冬衣。他知道这情况,就立即批发了棉衣和其他用品给我们。

最突出的一件事是,正在进入土改高潮时,贫下中农和土改工作队到我们联中来,抓地富子女的学生和教师回乡批斗改造。我将这情况向梁湘汇报,请示他该怎么办。他当即表示说:‘作为地富子女的学生和教师不同于地富分子,他们属于知识分子,要说服工作队和贫下中农,学校可以不给人,他们也不能到学校来批斗。如果某人有问题,可将材料送到学校,由学校根据政策规定处理。’由于梁湘的支持,使我大胆地处置好了这些棘手的问题,没犯邻县中学那种对地主子女的学生、教师进行清洗批斗的错误。这件事在联中教师和学生中引起很大的反响。邻县中学一些家庭是地富的学生和教师纷纷转学到联中来,省教育厅对联中的做法也给予肯定。可是很有趣的是,到了‘文化大革命’时,造反派头头却说我把联中办成‘招降纳叛、包庇地富反坏右的安乐窝’……”

在解放四平的战斗中,因为梁湘组织带领的西安县人民支前担架队非常勇敢,一直活跃在第一线,及时抢救出许多受伤的战士,上级授予他“支前模范县长”的光荣称号。

1948年,沈阳解放了。梁湘奉命从西安转到沈阳,参与接管工业名城沈阳市的工作,担任大西区区委书记、区长兼沈阳市纺织工业行业党委书记等职务。

广州入城式。叶剑英给毛泽东发电报:我们的工作要从农村转向城市。

梁湘回家了。祖母走了留下一座坟,母亲还在,父亲落叶归根回到羊城。梁湘上任广州市公用局长,又调任市工商局长,从局长升任市委第二书记。

改革开放,他渴望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他试行解决“吃菜难”的市场开放的改革试验。但起先未被领导理解,省委书记斥责他说:“我刚上任蔬菜就涨价,你想把我赶走?!”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解放战争形势发展一日千里。中共取得辽沈战役、平津战役和淮海战役的胜利后,像秋风扫落叶似的将国民党的残兵败将直扫到了海南、台湾两个岛屿上。中共中央组织成立了南下工作团。梁湘应召调到该团的广州干部分团里去。

1949年10月初。南下工作团刚抵江西赣州,中共中央就任命叶剑英为中共中央华南分局第一书记、中国人民解放军华南军区司令员,中共广东省委书记、省长,并为接管华南地区配备了领导班子。叶剑英刚到任,立即主持了赣州干部会议。

梁湘早在学生时代就仰慕叶剑英的英名,这回他参加了赣州会议。几十年后,梁湘还能清楚地讲述当时的情景:“在赣州会议上,叶帅详细地分析了我们即将去接管的广东的各方面情况,并按照党的七届二中全会精神,给我们指明了进城后的总任务、总路线和工作方法。他说:‘城市政策一是接、二是管。如何接收城市和管理城市,是城市政策的基本内容’,‘管理城市的总任务是安排秩序,团结人民,进行恢复和发展生产建设’;在领导方法和工作作风上,叶帅强调实行党委集体领导,高度民主、高度集中,善于预见,抓住中心,谦虚朴素,勤劳工作,和衷共济,团结会师。”

五天之后,即1949年10月15日,梁湘跟随南下工作团,穿粤北翁源,过新丰吕田,经从化街口,走出太平场,胜利抵达广州市。这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广州市的第二天。当晚,梁湘睡在中央公园后面的国民党时期广州市政府大楼的办公桌上,翌日才搬到长堤爱群大厦八楼去。这儿,既是办公的地方,又是栖身之所。

面对阔别了十二年的广州市,湾湾的珠江水,莽莽的白云山,梁湘百感交集,颇有点儿“桃花依旧,人面全非”之感。心里又泛起回忆的涟漪:从广州参加革命,到了陕北延安,到了东北吉林,远离广州几千公里,想不到转一个大圈圈之后,现在又回到广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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