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光华,洁白如纱。
灵渊宗,长青峰,厢房内。
“呼...呼...怎么又是个噩梦!”
白劫坐起身,呼吸粗重,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汗珠。
梦中,他被一面容娇美,气质清丽的青衣美女找上门来。
一照面,便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来赴约了”这种经典台词。
单单这样倒也无妨。
下一秒,青衣美女口诀掐捏,有万剑凭空而现,还不待白劫反应,穿心之痛窜达四肢百骸。
直到那一刻,白劫方知晓,原来剧痛之极乃是无感。
回想起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与麻木,白劫就忍不住直打哆嗦。
好在,一切都也只不过是个噩梦罢了。
放下思绪,又稍缓片刻,白劫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眉心,穿衣下床。
不知具体从何时开始,噩梦仿佛永远甩不掉的牛皮糖,紧黏每个夜晚,无论美好的,还是糟糕的。
轻轻推开门扉。
沁人的清香自山涧水溪中袭来,让人难以招架。
“好一个中洲之最!
夺天地之造化,揽日月之神韵!”
白劫触景生情,喃喃自叹。
想当年,他从一穿越而来的乡野婴孩被上青真人看中,投师灵渊宗,不知不觉,已是十七八年光景过去。
“时间还真是快啊,可惜...”
赏着周遭一片大好美景,白劫念起昨日师父上青真人的嘱托,难免有些怅然。
“劫儿啊,或许这就是命,想你初入宗门时,天资卓绝,惊才艳艳,哪怕是当时的宗门第一人柳青那丫头都无法在资质上与你比之一二,可谁能想到...
唉,你是为师看着长大的,眼见‘玄元之期’已到,你却仍未能突破至玄元境,怕是为师这次豁出全部老脸,也再难为你争取一两年了啊...
不过你也莫要担心,师父已为你备好一条出路,望你今后...”
昨日的话,依旧言犹在耳。
可白劫唯抱有苦笑。
天行大世界,以武为尊。
神、圣、真、灵,乃上四境,天、玄、地、黄,则为下四境。
至于再往上的仙之境,那就是可闻却不可及的传说了。
白劫,现停留在地元境大圆满,本来按他不到二十这个年岁,地元境大圆满已属人中翘楚。
可怎奈何,七年前,白劫就已经处于这个阶段了,换言之,七年过去,他并未有分毫进步。
这,对于与其他几个中洲顶级世家平起平坐的灵渊宗而言,简直是莫大的笑话。
毕竟,当年白衣少年惊天下的时候,可是举洲共知!
如今七年不鸣,原地踏步,亦是举洲共知。
如此高压舆论之下,三年前,灵渊宗宗主灵清子提出要将白劫逐出宗门。
奈何,作为其师叔的大长老,也就是白劫的师父,上青真人多加劝阻,这才又为白劫争取了三年的时间,只可惜...
念及此,白劫牙关紧咬,双拳狠握。
倒不是他恨宗主的决定,只是,他对自己的情况感到愤懑,以及对师父老人家满心愧疚。
“唉...”
不知过了多久。
白劫摇摇头,深吸口气,提了提神,然后沿着沾染墨青苔痕的石阶缓步而下。
随着他不断走过,其身周的青松微微颤动,映着斑驳的晨阳,仿佛在哭诉一代天骄的沉寂。
不多时。
白劫来到与长青峰相邻的主峰。
站在殿前,他又深呼吸一番,平复好心绪,这才上前,轻叩门扉。
与此同时,清声问安:“师父,徒儿白劫...”
不等他话说完,忽觉清风徐来,而后,紧闭的柴红色门扉缓缓自开。
“进来吧,劫儿。”
“师父,这是...”
一进门,白劫便注意到笑意盈盈,手揽拂尘的师父身旁,正端坐两人。
一为老者,须发皆白,器宇轩昂,丝毫不见龙钟老态。
一为少女,翩翩青衣,秀外慧中,天姿若雪。
“这不是...”白劫一惊,倒吸了口凉气。
眼前的青衣女子,不正和梦境中的那位一模一样?
“莫非...”
念起噩梦中青衣女子的愤恨面容和恐怖行径,白劫当即不再言说什么,冲那两位微微抱拳行礼,然后三两步走近上青真人,小心翼翼站立一旁。
“上青老道,别来无恙啊!”
微笑着朝白劫点点头,以示回礼,那矍铄老者扭头正视上青真人,面容灿若秋菊。
“啊哈哈,皇甫老头,上次一别,怕是少说得有十几年了吧!”上青真人轻抚白须,似在回想。
皇甫老头也捋了捋脸侧的长髯,感慨颇多:“是啊,时间过得还真快。”
“对喽!”
这时候,被称作皇甫老头的老者,轻咦一声,似乎想起什么,“瞧瞧我这记性,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酒儿。”
“酒...儿...莫不就是你先前提到的那个女娃娃?”上青真人低喃两声,同样像记起什么,忍不住问道。
皇甫老头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上青真人眉头微皱,言下之意在询问“难道你还有别的孙女”?
皇甫世家。
中洲几大一流世家之一。
族内分为正宗和分宗两派,像皇甫山这一脉便是分宗的,膝下有三儿两女,酒儿正是他长子皇甫啸天的小女儿,家中排行第九,且幼时抓周“长仙酒”,故取谐音皇甫酒。
约莫片刻。
皇甫山自觉吊足胃口,不急不缓放下手中茶盏,故作生气地哼哼道:“还能是什么意思,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哦!”
一听这,上青真人心里更加乐了,笑逐颜开,好家伙,这还给自己的宝贝徒弟,赚了个大便宜呢!
“哼,你别乐,等到未来某天,有你哭的时候。”作为相交半辈子的老家伙,皇甫山自然清楚上青真人心内的想法,但他也不点透。
就是要话说一半,让你心痒痒。
毕竟,我皇甫山的心思你别猜!
正当皇甫山心中这么想着且越想越暗爽的时候,上青真人忽似作高深地轻咳一声,继而朗然道:
“皇甫山啊皇甫山,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倘若我上青心里没有半点估量,可能将我这宝贝徒弟许与你皇甫家当良婿?说句明白点的话,我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