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奔跑的凌哲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为什么听不到枪声了！？
难道之前是他出现了幻听？
凌哲伸出手指狠狠掏了掏耳朵，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连雷雨声都听不真切了。忐忑不安的心情让他喉头哽咽，视线模糊。
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怅然若失……
接下来身体的动作完全都是凭借惯性，他迈着沉重的步子，继续朝着出现“幻听”的方向前行。
此时潮湿的空气中隐约弥漫着血腥气味，这犹如一记重拳丝毫不留情面地击打在凌哲的心口，如果说刚才真是耳朵出了问题，鼻子不可能也向他发出错误讯息吧！？
当视野之中出现人影时，所有的疑虑都冰销雾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震撼！
在凌哲二十多年的生命历程中，他还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血腥的场景。遍地都是猴子的尸体，到处都是尚未凝固干涸的血迹……
这一片区域好似屠宰场，强烈刺激着凌哲的所有感官。他只觉得四肢沉重，头脑一片空白。
全都死了！一只都未能幸免！
特遣队员分散开来，四处检查猴子的尸体，如果发现哪只还没有死彻底，就会在它的脑门上补上一枪。
凌哲的身体随着零零星星的枪响一颤一颤的，他突然觉得，那些模样和自己看起来差不多的人，俨然化身成为可怕的恶魔。
“队长！这边有人！”
还没等凌哲愣过神来，他就已经被荷枪实弹的特战队员团团围住了。
上尉走到凌哲面前，并没有马上对他进行盘查，而是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
凌哲在这样的处境当中，大气都不敢喘，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也像那些猴子一样，被眼前这些恶魔就地处决。
“你在这里干什么！？”上尉厉声问道。
“我是游客……被困在山林里整整一天了。”凌哲躲闪着上尉凌厉的目光，始终不敢和他正面对视。
“你刚才都看到了？”
“没……”凌哲的声音微微颤抖，“我只是听到这边的响动，才……”
“你现在可以放心了，等我们执行完任务，就能带你平安离开这里。”上尉不想再听过多的解释，收起了那种审问犯人时才会用到的语气。
“谢谢……”
此时所有的特遣队员都凑了过来，虎视眈眈地瞪着凌哲。凌哲心里明白，他们对自己的突然出现还心存警惕。
“这位长官，我想问问你们是在执行什么任务？”凌哲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仍然心存疑虑，因为之前他从母猴那里得知，SH的人进入了山林，并且使用麻醉枪攻击了猴群，但是眼前这些人，分明是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看起来跟SH一点关系都没有！
跟这些家伙比起来，SH反倒人性许多……
当然，凌哲并不知道SH其实早已用炸药将十几只猴子灭杀了。
面对凌哲提出的疑问，上尉摘下左眼前的夜视镜，一言不发地瞪着凌哲，那锐利的目光好似能将任何物体洞穿。
他的眼睑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凌哲被瞪得浑身发毛，甚至有点后悔自己的鲁莽。
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上尉沉默几秒后，还是开口说话了：“这些猴子感染了瘟疫，考虑到周边集镇乃至整个枫城的安危，必须将它们清除！”
这句话蒙得了别人，唯独蒙骗不了凌哲！
凌哲不由得攥紧了拳头，不过很快，紧绷的肌肉又松弛下来。
其实他的内心特别纠结，猴子杀人是既定事实，人杀猴子又有什么过错呢？这件事情让任何人去评价，恐怕都会站在维护人权的角度立场……
那是因为除了凌哲，还没有人感受过猴子带来的亲切……
既然已经这样了，凌哲还能去追究谁的责任吗？他除了感到惋惜和同情，好似做不了其他任何有价值的事情。
事实就是如此，他身份卑微，地位贫贱，哪怕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在意他声嘶力竭的呐喊。
换个角度考虑一下，凌哲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有猴子都死了，那么SH的研究计划等于是彻底泡汤了。
这不就是吉睿的愿望吗？
这不就是最为困扰凌哲的事吗！？
尽管这种结束方式，让凌哲的内心备受煎熬……
怀着悲痛，凌哲越过众人的阻挡，再次望向了那些猴子的尸体。
恐怕没人会相信，凌哲跟这些所谓的疯猴子曾经亲密无间，形同挚友。
“嗯！？”凌哲心头一惊，因为他好似看到，死气沉沉的尸堆里，一只猴子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
如果不是凌哲的出现，那些特种兵此时肯定还在对尸体进行检查，那么这只一息尚存的猴子，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注意到这一情况的人，只有凌哲……
那只猴子从同类的尸体之下钻出来，毛发已经完全被血液染红。
是那只母猴！
凌哲觉得自己心口阻塞的动脉顿时疏通了许多。
母猴环顾四周……视线所及之处，尽是同类的尸体，这让它伤心欲绝。
而那些“刽子手”此时就站在不远处！
“快点离开这里！”凌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种无声的呐喊，让他浑身血液沸腾，青筋暴起！
这个时候倘若有人回头，只需一枪，母猴就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对这些特战队员来说，做到这一点简直是易如反掌。
原先失望不已的凌哲忽然觉得，其实他还是可以做些有价值的事情的，那就是吸引所有士兵的注意力，为母猴逃跑争取时间！
“好了，你老老实实呆在原地，我们还需要检查一遍。”上尉的话让凌哲吃了一惊。
母猴还愣在原地，也不知是因为伤势过重，还是它仍然没从悲愤中清醒过来。
“长官！”凌哲连忙上前拉住上尉的胳膊。
“唰！”
所有枪口，齐刷刷对准了凌哲。
这应该是长期训练形成的条件反射……
“呃……”凌哲举起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我是想说，那边有个山洞，还有五个年轻人困在那里！”
“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会过去施救的。”上尉冷冷说道。
“不行！他们很虚弱，必须马上过去！”凌哲疯了一般喊叫着，就是为了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他轻轻一瞥，发现母猴正迈着沉重的步子，一瘸一拐向着不远处的灌木丛缓缓挪动。
“就差一点！快藏进去！”凌哲额头上冷汗直流，他情不自禁地绷紧全身肌肉，替正在逃离地狱的母猴加油鼓劲。
还差一点就能藏进茂密的灌木丛中，但在此之前，它随时都有可能被突然回头的士兵射杀。
幸好凌哲的计策奏效了……
上尉沉了口气，身为士兵任务为重，但国民的安危对于他们来说也很重要。他本来打算将手下分成两拨，一拨留在原地检查猴子尸体，另一拨跟随凌哲前往他所说的山洞实施救援。
但思忖片刻后，他决定所有人一起去山洞……
身处这种环境中，最好还是统一行动为妙。虽然他不觉得山林之内存在什么东西能对自己和手下构成威胁……
或许只是一念之差，凌哲为此感到欣喜，上尉是什么心情就不得而知了。
“你在前面带路。”
凌哲点点头：“我很累，走不动了……就是这个方向，你们抓紧时间！”
话音刚落，上尉就带领着一众人马奔跑起来。
如果没有“屠杀”的行为，凌哲倒是挺喜欢这些家伙雷厉风行的风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