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办公室里,时?是秘书长,然后在她下面还有三名助理,一切秘书事务都是由时?来统筹管理的,时?的工资我给到了业界最高,当然我一直觉得她也值得这么高的工资,因为她早在前年的时候就成为了我的左膀右臂,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然而就在最近,办公室里其中一名助理怀孕了,结婚还不到一个星期,她结婚那天我还托时?替我送上了红包,想来是奉子成婚。
她跟我提出,等肚子再大一些的时候她就不准备来上班了,家里人也不同意她再出来,我点点头说表示理解。
“等孩子大些呢?职位可以帮你保留的。”
“再说吧,我觉得应该不太可能出来了哎。”那名助理的脸上是我分辨不出来的神情,按理说她的脸上应该洋溢着满满小女人的幸福笑容,毕竟刚刚新婚又怀孕不久,生活里应该全是令人喜悦的事情。
但是她的脸上虽然不难过,但是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开心,或者在她心里,她其实还是不希望自己被完全捆绑在家庭中的?
“嗯,没关系,无论怎样,我都支持你的决定,那这样我就让人力资源部再招助理了,然后这几个月你先帮着带一带?”
“好的,没问题,那没什么事我先出去工作了?”
“嗯,好。”
刚想打电话跟人力说再招一名助理,但是拿起电话的瞬间脑海中却划过了白璃的脸,不知道她有没有兴趣做这个助理。
我还记得她发给我的简历,上面明明确确地写了是名牌大学毕业,并且还是修了双专业毕业,虽然她自己选择做咖啡,但是总觉得有些屈才了。
我给她打电话,将公司办公室这边的具体情况告诉了她,她说考虑一下。
这个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优秀的人,也有千千万万普通的人,但是无论是优秀的人还是普通的人,让人印象深刻的只是其中的千万分之一。
还记得父亲那个时候教导我出去谈业务,他跟我说这个社会上从来都不缺淡妆你这么一个小公司,但是,无论公司大还是小,得让人记住你。
记住你,就代表了你有更多的机会。
而关于印象深刻这回事,白璃在我的生活里算一个,公司里那么多员工我都记不住,但是我唯独能记住她。
说起来,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最终,白璃同意来当我的助理,我路经她的办公桌的时候,发现她的办公桌被她换成了白色桌面,然后在上面摆满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有一个白色的秋千、一个蓝白色的风车,周边是一些盛放的花朵,一个不大的办公桌,看起来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是白璃的后花园。
而她的电脑还有文件都置在这样的一个花园当中,不像其他人的那些上面只是冷冰冰的文件夹、电脑。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一个人这样整理自己的办公桌,真是一个有趣的姑娘,她能用最短的时间为自己布置一个最舒适的工作环境,而桌上的那些绿植好像已经生长了很多年。
我那个怀孕的助理也私下告诉我,白璃的英语很好,完全达到了纯商务英语办公的水平,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那之后跟海外洽谈合作的事宜,也可以让她帮着做了。”
白璃,你还有多少惊喜没有给我呢?
我喜欢我身边的每个人,他们都先向我展示他们不完美的小缺憾,然后在日后的相处中一点点向我展示他们的好,这样我对于他们的印象就会直线上升,而不是先向对方展示完美无缺的一面,后来才发现原来他并不是你印象里那么好。
这两者其实是有很大区别的。
就像陈宴川,他其实也给了我很多的惊喜,毕竟那天我在聚会那么多人当中找到他的时候,只是希望他能跟我维持一段互不干涉的恋爱关系,没想到他会给我做饭,也没想到我会与他谈心,而现在我们住到了一起。
有时候我工作忙完了会目光追随他,看着他整理衣服,关窗,调试空调,一会儿去书房算一算数据,一会儿去厨房泡一杯柠檬水喝。
我突然觉得有个人影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其实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不知道怎样描述那样一种好,大概就是我口渴的时候会有人为你递上柠檬水的那种好。
我们的同居生活开展得很顺利,两个人仍然保留了从前的默契,而我更是喜欢上了每天晚上回家都有人给你亮起灯盏,早晨在他怀里醒来的那种感觉。
曾有人这样形容过新鲜感:当一个人早晨醒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个酒店,想不起身边躺着的人是谁,在那个时候,这样换来换去的生活给自己带来的再也不是新鲜感,而是不安的地狱。
如此说来,那这种始终如一、平而丰实的生活就是天堂了吧。
陈宴川过生日的那天我把他约在了酒吧,因为实在不知道送他什么礼物,所以找了个离我们最近的酒吧包了场,我准备送他点特别的东西,并且相信他一定会喜欢。
那是一个名叫花未开的酒吧,相比其他酒吧来说这里更显文艺气息,虽然叫这个名字,但是酒吧里摆置的全是已经盛放的花。
尤其是舞台的地方,从天而降密密麻麻的花宛如仙境,这里的假花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我以前来的时候通常摸完了才发现这个是假的,而那些真花本以为是假的,可是摸起来却是真的。
虚幻和迷离的交锋,显示在这个酒吧每一个细节里。
酒吧包场了,陈宴川到这里的时候我正在后台换衣服,酒吧里的服务人员将他领到了特定的位置上,我从后台监控器的显示屏上看到了他。
他进来后并没有特别好奇地四处张望,也没有四处走动,而是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径自坐在了椅子上,然后略微低着头看手机,似乎在浏览着什么东西,他很喜欢用手机看新闻。
看到他的反应,我说不上是不是有些失落,因为知道他是一个对凡事都没有太大兴趣的人,就算一无所有也别无所求,这是他一直以来给我的感觉。
除了在床上的时候,床上跟现实判若两人。
酒吧里所有的灯都关上了,只在舞台的地方投射出了一点,我化了很浓的妆,穿着裸露的黑色舞服,从舞台的右后方走出来,灯光随着我的步伐而移动,与之移动的还有陈宴川的目光。
我看得见他,因为他的身上和我的身上是酒吧里仅有的两处光源所在,平日里喧闹的酒吧此时只放了那英的一首《默》,这是一首很适合跳钢管舞的曲子。
身体可以随着曲子里的每一个节拍旋转,展现出完美的曲线。
这是我第一次为一个男人跳舞,就像陈宴川说的,我是他第一个给做饭吃的女人,倒不是我们真的刻意为对方做这些事情,只不过恰好而已。
和迟凌涛分手后我去学了钢管舞,学成后在我身边的是陈宴川,而陈宴川也是近几年才把厨艺练得炉火纯青,我便有了口福。
一直都很相信“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这句话,陈宴川于我而言就是这个人吗?
想到这里,歌曲进入了高潮部分,我将背部抵在钢管上,一只腿钩住,从钢管的最高端转下来,然后舞台上飘下樱花花瓣,后面的屏幕背景是大海,一条银鱼在海里游动。
歌曲继续,我在舞台上完全放飞了自我,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了陈宴川的照片,是某天他在做饭的时候我偷偷拍下的背影,阳光照上他的耳廓发着隐约可见的光,像轻微的燃烧,也是对我的烛照和温暖。
还有一张是陈宴川在书房里的,桌上散落了许多草稿纸,他埋在其间,灯光在他的身上笼罩了一个光源。
最后一张是清晨,那一天我醒得比他早,于是转过身拿起手机悄悄地又拍了一张,三张照片放完,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大字:陈宴川,生日快乐。
寂静的夜里所有的一切都将渐渐睡去,可是酒吧里突然璀璨无眠。
酒吧里的灯光悉数被打开,已经大汗淋漓的我完全被暴露在灯光下,我看见自己的皮肤上有着极其诱人的光泽。
歌曲停止,陈宴川缓缓地站起来,酒吧里突然极其寂静,刚刚热烈的舞蹈,现在悉数消失。
他向我走过来,我也下了舞台向他走过去,因为刚刚跳过舞的关系,感觉自己此刻一腔热情,舞蹈有一种脱离现实的幻觉,让人容易沉湎其中。
我们终于走近。
我笑着看向他的眼睛:“陈宴川,生日快乐。”
他俯一点身子,趴在我耳边跟我说:“你今天真美。”吐出的热气弄得我耳朵痒痒的,说完这句话后他很快便站直了身体,我望向他诚恳的眼神,似乎能看到他的内心深处好像摇撼了一下。
那样的眼神就像很爱很爱我一样。
于是下句话我脱口而出:“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一直都很爱你不是吗?”他揽过我的腰肢靠近他的身体,脸上露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我分辨不出真假。
我卸了妆,并且换下那套性感的衣服,换上了一条宽松的白色长裙。当我缓慢地走向陈宴川的时候,他一直很认真地注视着我,那样的认真就像在用眼神给了我一个长长的吻。
他的种种表现都在告诉我,今晚的我给了他惊喜,并且他传达给我他喜欢这样的惊喜。
我们一起吃了蛋糕,他问我为什么不在家里跳。
“家里哪有地方让我跳啊?”
“下次换房子的时候就安一个吧。”
我学着上次他跟我说吃他的饭要付钱的语气跟他说:“干吗,想看呀?看我跳舞可是要收费的。”
惹得对面的他笑了起来。
转眼间已经跟陈宴川同居一周多了,家里被他收拾得干净利落,每次我夸他,他都说在实验室里收拾习惯了。
一百多平方米的公寓里因为陈宴川的到来显得更加温馨舒适,月光从落地窗轻柔地洒进屋来,室内墙壁上挂着陈宴川买来的植物树叶标本。
屋内的一切陈设物件都被陈宴川细心归置,但又不像那些样板房里似的显得过分正式,冷冰冰的,反而会让人觉得有厚厚的生活气息。
卧室里有我的化妆品,书房里是我的文件,它们都被收拾妥当,没有一点凌乱。
如此舒适的居住环境,让我不由感叹我让陈宴川来跟我同居是一件多么明智的事情。
公司的事情仍旧很忙,要不是秘书时?每天提醒我工作安排我很容易就忘记一些事情。
那一天是19号,我晚上走在回家的路上,抬头的时候看见了很圆的月亮,突然想到了上个月的月圆之日,我们明明约好这个月再一起赏月的,我这么一忙竟然都忘了这事了。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我明天约他应该也来得及吧,但是没想到我到家的时候,陈宴川就在公寓楼下等我。
已经是六月底的天气,陈宴川穿了一条宽松的黑色长裤,上面是一件白色的圆领T恤,格外简洁的一身装扮,但是在线条明朗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好看。
我半惊半喜地走向他,是不疾不徐的小碎步,我一边走着一边将肩上的包拿下来在手上拎着,就像个放学了但是不着急回家的孩子。
我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笑着跟他打招呼:“嘿,好巧啊。”
“嗯,好巧。”
“喂,台词错了,你应该说,‘不巧,我在等你。’”
他半皱眉头,好像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问他吃饭了没有。
“还没。”
我摸摸肚子,可怜巴巴地说了一句:“我也没吃。”
“那我们先吃饭。”
我拉起他的手:“今晚我们出去吃吧。”
已经有了这个决定,我立即打电话给饭店订位子,是一家很有特色的小炒,他家有露天的位置很适合赏月。
饭店不远,我们驱车前去,A市的夜生活仿若刚刚展开,马路边有舞团在演出,斑斓的色彩映照仿若一个巨大的万花筒,舞蹈演员们穿着夸张的演出服,抖动她们的胸和臀,热烈的气氛几乎要把人淹没。
而走到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又有孩童在毫不顾忌形象地啃一块削好的哈密瓜,再抬眼一看,是一个老爷爷在路边摆摊,在他的旁边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边哭着一边打手机,还有更多的行人只是面无表情地在等红绿灯。
陈宴川问我在看什么。
我言简意赅地回了四个字:“大千世界。”然后左手忍不住地握上他的右臂,轻轻地握着,不想因为我而影响了他开车。
无穷往复没有静止的一切,我们也是其中小小的一员。
而到了饭店,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曲径通幽,闹市中的隐市,我们爬上仿古的阶梯到达三楼的露天平台。
月朗星稀,周遭好像都睡着了般的那种静。
我拿着菜单点菜,陈宴川百无聊赖地看着周遭,然后问了一个极其幼稚的问题:“这里做的饭好吃,还是我做的好吃?”
“你一会儿自己尝尝喽。”
“不,我在问你。”他竟像个孩子不依不饶起来,可是这家饭店跟他做的好像没有可比之处,这里的好吃只是商业化流水化,标准的用料,经验的拿捏,只要有菜谱,所有的厨师都能做出来。
可是我们平时自己做的饭,会带着那个人的味道,无法复制,无法模仿。
就像为什么那么多人离开故乡,最想念的不过是母亲的一顿饭而已,有时候它已经跟好不好吃无关,更是情感的寄托。
我笑了笑,就是不打算告诉陈宴川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