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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18世纪的英国诗歌

一个多世纪以来英国的天才诗人们不断吟唱,他们金色美妙的旋律使人们漠视了前一个世纪那些二流诗人的作品。亚历山大·蒲柏这位伟大诗人的诗歌,在当时的约翰逊博士听来是如此优美动听,但对于我们现代读者来说却并非那么悦耳。蒲柏的对句虽然极为机敏和优雅,但是运用太多不免让人感到单调和乏味。在他创作的诗歌短章中,诗人受形式所限,华丽的辞章表达的知识只是作者狭隘的思想观念。他写的格言诗的数量仅次于莎士比亚。他翻译的荷马的作品在前文中我们已经谈及过了。这些作品虽然显露了他的勤勉和聪慧,并且也为他带来了好运,但是却不是他个人天才的表露,仅凭他的天赋是写不出如此壮美有力的诗句的。在《夺发记》中蒲柏制造了令人捧腹的喜剧效果,在《笨伯记》中表现了恶意的机警,在《书信》和《讽刺》中闪现的智慧之光,这些都代表了他创作的最高境界。他的哲学和美学思想在当时都是极为普通的,没有新鲜之处,但是只要经过他自己的语言表达便成了名言警句:

真正的智慧在于表达人们想说却始终不能巧妙说出的东西。

蒲柏是一个只顾表达明晰和简炼,而不顾诗歌的神秘性和思想的深刻性的诗人。蒲柏的模仿者凤毛麟角,即使有也极少能够取得成功,并且大部分模仿者已经被人们淡忘了。只有马修·普赖尔和约翰·盖伊没有被人们所遗忘。普赖尔的诗格调明快,他是“世态诗”的先驱人物,擅长运用机智的警句,他创作的恋爱诗即使没有热情也仍然极富魅力。他的《献给上流社会的孩子》可谓完美之作。盖伊不仅因为他的即兴之作以及取材于市井生活的《脱力味亚》而被世人所铭记,更多地是因为充满愉快机智气息的《乞丐的歌剧》让人们记住了他。《乞丐的歌剧》200年之后依然活跃在舞台上,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和那个时代最优秀的诗人还有普赖尔和蒲柏,盖伊也有这样一个特色:能够在自己所学的诗歌艺术范围之内,即兴写出措辞优美的作品。他们的天赋没有涉及到17世纪和19世纪最富吸引力的抒情诗的写作。

威廉·柯林斯的风格和蒲柏遒劲的风格迥然相异,尽管力量弱小,但是并没有在诗歌史上消失匿迹。威廉·柯林斯的作品寥寥无几,但其中最优秀的作品却极富抒情的味道,以至于这些作品读起来颇具济慈的风格。尽管柯林斯的名字经常和格雷相提并论,但实际上柯林斯不如格雷闻名。

我们不得不提及格雷的《墓园挽歌》,诗中的那些熟悉的章节和段落让读者熟记于心。不仅诗中的每一节每一句都是完美的,而且整个作品的结构布局也非常出色。格雷那几首为数不多的诗作多半是用来自娱自乐和供友人消遣的。正如狄更斯所说的,他是唯一一位写小卷诗作而跨入不朽的诗人行列的。他是一位学者和历史学教授,精通艺术、建筑和音乐。他所处的那个时代喜爱自然风光,对浪漫主义的复兴怀有热情。他是对古英格兰民谣、爱尔兰以及威尔士的古代吉特勒文学再度感兴趣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在作品《巴德》中,浪漫主义和古典主义得到了很好的结合,威尔士擅用颂歌形式的传统得到了再现。回首德莱顿和弥尔顿,并眺望华兹华斯和柯勒律治的浪漫主义时代,我们很快就要谈到他们。阿诺德·马修认为当时散文的精神压制着格雷,致使他没有把话讲透彻。但是他很可能已经把要说的都说了。这个时期的散文得到了过多的强调。即便如此,还是无从得知为何当时的诗人缺少诗歌写作的优秀才华。

但是他们是真正的诗人。对大自然的钟爱之情在詹姆斯·汤姆逊的《四季歌》和威廉·柯伯那带有感伤情怀的作品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威廉·柯伯是一个早夭的天才但却是一个真正的诗人。他的作品《工作》文风淳朴自然,摆脱了修辞的限制,代表了当时新诗的风格。他的诗歌富有轻松幽默的风格,这在他的民谣《约翰·吉尔平趣史》和他那些内容无与伦比的书信中能够充分的体现出来。他是英国最优秀的书信作者,至少他知道如何让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事情变得富有趣味,如何使重大的事情变得如生活般轻松平常。

乔治·克拉布的作品为英国诗坛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在他的诗体小说《村镇》、《厅堂的故事》等作品中,他以不同于以往文学作品的现实主义手法,代替了虚幻的田园诗的风格,用来描绘真实存在的世间百态,从而带来了文学发展的新气象。克拉布和彭斯一样是真正的诗人。他的缺点在于他对音韵缺乏感受力,措辞也往往失于生硬和散文化。但是他充满活力,文风真挚,并且常常表现出非凡的叙述故事的才能。

18世纪末叶,出现了两位著名的诗人——威廉·布莱克和罗伯特·彭斯。他们的思想非常接近(尽管彭斯很可能从来没有听说过布莱克),都对人类和动物怀有热爱之情。布莱克不仅是一位诗人,同时还是画家和雕刻家。他的艺术修养与他的诗作互相渗透着。他运用自己发明的制作工艺把写的诗和画的插图雕刻在铜板上,然后,把铜板上的内容印成书页,并用手工为书页涂上颜色。作为画家和诗人,他的名声大噪,最后竟成为了年轻诗人心里的偶像。下面我们引用的他最负盛名的诗剧来体现这一点:

虎啊虎,

你的目光在森林的夜晚熠熠闪光,

你的凛凛威风,

又是怎样的永恒!

在那遥远的国度,

你依然目光如炬。

谁能翱翔于天,

谁能火中取栗?

怎样的力量,怎样的艺术,

铸造了你的心锁?

只要你的心脏开始奋搏,

手足的飞舞是如此地潇洒!

怎样的铁椎,怎样的铁索?

怎样的熔炉铸就你的头颅?

什么样的铁砧,什么样的臂膀,

竟能锤去它可怕的震怵?

当星星投下眼泪般的光束,

将天空洗刷澄清,

神也为他的造就而欣喜。

除了羊,他是否也同样造就了你?

虎啊虎,

你的目光在森林的夜晚灼灼闪耀,

你的凛凛威风,

又是怎样的永恒!

布莱克的《纯真之歌》与《经验之歌》里面包含许多神秘想象的色彩,是朴素和谐的抒情诗。但是他的神秘主义的象征犹如17世纪的宗教诗一样晦涩难懂。此外,他和那些宗教诗人的关系非常密切。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布莱克在当时那个时代没有广受欢迎。即使现在,他的伟大和天才也只是被诗人和文学人士所知晓。

罗伯特·彭斯具有吸引读者和打动读者心灵的天赋。生前他是苏格兰的桂冠诗人,死后他仍然享有这一盛誉。他是英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抒情诗人之一,即使是不属于苏格兰种族和语系的人们对他的作品也耳熟能详。英语语言的苏格兰分支(与其说它是方言,不如说是爱尔兰人说英语土腔)令人很是费解,但是只要把他的作品附上一两个注释,那么世界上任何说英语的人都可以理解了。彭斯的光芒是一个帝国和两三个共和国共同的财富。他所创作的歌曲《约翰·安德森》、《汤姆·奥桑特》以及其他百余首歌曲,都是他对苏格兰古老民谣进行艺术创作改写而成的,改写后的作品仍然保留着原有的音调,那些音调是苏格兰传统中固有的,无人知晓这些传统已经延续了多久。

但是他的贡献远远不止于改写民歌。他原创的那些诗歌,例如《致小鼠》、《致山中雏菊》、《我的心在高原》、《夜间》、《一朵红红的玫瑰》和《快活的乞丐》,虽然也借鉴了苏格兰诗歌中的内容,但是其中更多的是融入了诗人自己的感情、幽默与天才。这些都是天才诗人和优秀艺术家的作品。然而他的失败是因为他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苏格兰人,他呆板、形式化,经常误用语言,这些使他无法创作出像18世纪其他英国人所创造的那样的现代诗歌。幸运的是,这个时代的诗歌从北不列颠那里经历了雕琢、锤炼之后,以欢乐的声音而终结。我所说的终结,倒不如说是达到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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