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四百三十六年。
先帝驾崩,皇太子景宣继位。
同年四月,宁王景明与贤王景智率兵逼宫。
玉冠不知何时被削掉的景明头发蓬乱,脸上带着血污,身上的盔甲被血迹染红了大半。
单膝跪地,握着剑强撑着地面,四周围满了手持兵器的侍卫,满地都是尸体,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望着高台之上,缓缓出现的明黄色身影,嘲讽开口。
“皇兄真是好手段!”
“不过雕虫小技,如今大局已定…”对上景明的视线,景宣勾着嘴角抚了抚袖口绣的五爪金龙,看了一眼胸口中箭身亡的景智,道:“况且,四弟已死,三弟你又何必强撑!”
‘噗——’
闻言,吐出一口鲜血,景明喘着粗气,双目充血,手握紧了剑柄,竟踉跄的站了起来。
“皇兄,难道以为本王死了,你的皇位便能从此坐的安稳?哈哈哈…可笑…呃…”
不可置信的看着刺入胸口的剑,嘴里溢出鲜血,迟缓的抬头。
不知何时,景宣已近在眼前。
“是呢,朕也觉得很可笑呢,三弟…”
缓缓抽出剑,笑道:“朕的皇位坐不坐的稳,你一个死人又怎么会知道!”
语毕,景明不甘的睁着双眼倒下,手里的剑也掉落在地。
接过干净的帛帕,仔细的擦拭着染血的剑。
“这剑就算擦的再怎样干净,也是沾了污秽的,你说是吗!姜彦…”
一旁恭敬守候的宰相大人突然被cue,不急不慌的应道:“是。”
四周皆静,在满是尸体,被浓重的血腥气包围的太和殿前,对皇上突然的问话,大气也不敢出。
把剑丢给禁军统领,林应文赶紧接住,不明所以。
走过姜彦面前,只丢下一句“处理干净。”
不等回答,景宣便坐着御辇离开。
安静如鸡的侍从低垂着头赶紧跟上。
衣服丝毫不见褶皱的宰相大人伏着腰,右手持一折扇,交叠左手上,道:“微臣遵命,恭送皇上。”
四周皆垂首唱道:“恭送皇上。”
安静了一瞬的人,这才又开始动了起来,清理尸体的清理尸体,清点人数的清点人数…
可拿着剑的禁军统领林应文却一脸苦瓜样,“这…大人,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这禁军统领林应文一介莽夫,这字倒是认识,可这脑袋…就不怎么好使了。
看着需要指点迷津的林应文,姜彦微笑警告道:“林统领说笑了,这皇上的意思,可不是我们这些臣子能猜测的。”
说着,不再理会,指挥着身侧待命的下属清理皇子遗体,好入殓收葬。
毕竟也是皇子,即便是乱臣贼子,这面子也是要做的。
何况,这两位皇子的府邸,也是要自己去看看的。毕竟,皇上可是说了要处理干净啊!
林应文苦哈着一张黝黑的脸,小心翼翼的拿着那把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姜宰相就不能说的透白点,自己这脑袋是用来想这些的吗!
要是我有你脑袋转的快,你还会在这里吗?林统领傲娇想到。
交代完毕,姜彦转身便看见那体格健壮,长着一身腱子肉的林统领还拿着那把剑站在原地,只好提醒一句。
“毁了便是。”
说罢,带着人离去。
“这…毁了?”看了看手中质量尚佳的剑,林应文不确定的开口。
皇上是这个意思吗?还没想个所以然就听见一道声音。
“是啊!统领,姜宰相就是这么说的。皇上的意思姜宰相何时猜错过。”
顺着声音,便看见自己的副手抹着大脑门,眼睛亮晶晶,脸上傻兮兮的看着姜彦离开的方向。
抬手便给了他一下,嫌弃道:“闭上你的臭嘴。贼兮兮的!交代你办的事你都办好了?”
捂着被砸的后脑勺,躲开攻击,飞快的答道:“办好了办好了,尸体也清理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满意的点点头,吩咐着“去,把这把剑毁了。”
“哦。”不情不愿的拿着剑离开。
烈日炎炎之下,大片大片的尸体已经清理完成,太和殿前也恢复了往日的干净。
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
朝野上下动荡不安,原以为新帝登基,要坐稳皇位也是不容易的。没想到…
宁王与贤王因为谋反,全府上下皆处死,其私产充入国库,封地也被收回,但感其皇上念及兄弟之情,准许葬入皇陵,其一切从简。
而参与此事的官员皆被抄家灭族,斩首示众,血迹铺了菜市场半条街,血腥之气久久不散。
一时之间,未被波及的官员噤若寒蝉,纷纷收敛了底下的动作,生怕被认为是谋反党羽,惹来杀生之祸。
贪污腐败、鱼肉百姓的官员少了,百姓便也高兴,日子也好过起来,大街小巷总能听见夸赞皇上是位仁君的话语。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两年,景国上下热闹无比。
而谋反的宁王与贤王也鲜少被提起。
时间真是可怕,而更可怕的却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