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一声,劲风突至!
申无行忙一低头,手扶的小树应声而裂,木屑飞扬,他忙伏在地上一骨碌,躲进草从中。
惊魂未定间,吓了他一身冷汗!
这他才看清居然是支弩箭竟将碗口粗的树射穿。
透过火把亮光,他看清来人是秦府军的斥候,这家伙骑着马乱打乱撞,举着火把竟看到自己。
许是这人见他身受重伤,走路踉踉跄跄,便起了贪功之心。
只见这斥候一手举着火把,另一手将短臂弓弓弦挂在马鞍一侧得胜钩上,脚一踩弓臂,咔一声,竟完成了上弦。
不得不说这家伙倒真有一手,如此劲弩,竟单手完成了张弓上弦的动作。
哧又一箭,申无行忙一偏头,躲过了箭簇,尾羽割在他脸上一道口子。
那箭叭一声,钉射在他身后的大树上,入木三分,枝叶震落。
他不敢大意,看来眼前这浑身黑甲,黑马的家伙的确有贪功的资本,见此人拔刀催马追来,他咬牙忍痛掉头就跑。
可是他深知人是跑不过马的,眼见火把的亮光侵袭而来,马蹄声渐近,甚至听见了马的吐息声。
他知道这时候绝不可回头,血气翻涌间,猛听对方一声吆喝,刀风临至脑后的一瞬间,伏身回撤。
那人本来见刀已快砍至刺客身上时,火光过处,那刺客竟躲过了。
战马向前猛窜了一截,他忙一勒缰绳,马双蹄一扬,好在他骑术精湛,一拨马头,那刺客竟凭空不见。
人呢?
他忙高举火把,只见林中草木在火光映衬下,惨白一片!
四处照映之下,哪还见刺客的身影!
火把亮光之外,四下里已陷入无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静,
唯有风从林中拂过,树叶沙沙响,火把松油燃烧的爆裂声。
他有些后悔,不该轻功冒进,大队人马还在山脚下。
他在林中兜兜转转,再寻不见这刺客。
一个大活人,居然凭空不见!
此山林木稀疏,这人怎会转瞬不见。
山风拂过,他无端生出一身冷汗,忽然几片叶子从头顶上摇曳飘落,他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他刚将火把向上一照,只见一个巨大的阴影从头顶上落下,火把跌落,火星四溅。
“说,你们今晚抓的人被关在了哪?”
一道冰冷入骨的声音传来,申无行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攥一根尖利的树枝刺在他脖颈下。
他丝毫不怀疑只是一根尖刺足以要他的命,骤然间,战马身上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不安的乱转。
那马不停的打着响鼻,尽管他手握一柄横刀,却不敢反抗。
“我,我不知道!”
他挣扎着说道,只觉得对方胳膊如同铁臂一般,勒得他几近窒息,接近昏厥。
“说!”
申无行用尖刺刺进那人脖颈,准确无误找到肌肉下那根跳动的大血管!
巨大的死亡威胁让其浑身颤栗,忙求饶道:“我说,我说!”
见对方的双眸中燃起了求生的欲望,立刻威胁道:“快说!”
“就,就在长乐殿西侧!”
申无形一见目的达到,手抠着对方耳根,由左至右,极熟练的一扭,咔叭一声,颈椎骨断裂。
那斥候身子一软,双眸渐渐失去光采,刀叮当一声落地。
申无形的内心毫无波澜!
他已不记得第一次杀人的感觉,或许早已麻木。
杀人对于他来讲好比折断一根细枝,完全习以为常。
别人的生命在他的眼中好似草疥一般,可自己同伴的命他看得重于世间一切!
不,我才不会跑,我还要回去!
没人能想到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杀手居然还敢回来。
也许最危险的地方偏偏就是最安全的!
程知节正急命獒犬搜寻,派出去的十个斥候却只回来九个,他有些恼火。
“安元福那小子呢?”
这九人听自己上司问话,忙互相看了一眼,回答道:“将军,安都慰不让我等留一个相陪,他一人径自朝东北方而去!”
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东北方向一声马嘶!
“快给我追!”
程知节忙下令去追,安元寿也急了眼,一心挂念弟弟安危,忙驱马向前。
獒犬声阵阵狂吠,闻着血腥气在前方引路,大批人马紧随而至。
有一只年老的獒犬在后面紧追,追至中途,却停了下来,低头嗅向了草从深处。
獒奴被将军声声催促,见那老狗脱离大队,一时心急,只好由它去。
可是他想不到的是,在他走后不久,那只老獒犬被申无行死死摁住,不停往狗嘴里塞土,使其发不出一声。
程知节万没料到,当他催促士兵紧紧跟随追击时,申无行不过就在山坡下,几尺之距。
耳听山道上人声马嘶渐渐远去,申时行才将那老狗放开,而它已气绝,尸体滑落山崖。
他只觉得一阵晕厥,背后的伤口似火一般灼痛,阵阵冷汗渗出。
黑暗之中,他咬牙将塞伤口的烂布取出,好在刚才翻检死尸,竟意外得到一小瓶金疮散。
这可是疗伤圣药,忙将小瓶中的药粉倾倒在手上,按进伤口里。
如同万蚁噬骨一般,火烧火撩,忙撕了块新布绑紧伤口,只觉得左臂受牵制,抬举困难。
望着山崖下灯火通明的宏义殿,他没想到这次彻底不单失手,还把自己的同伴陷了进去。
不,他不甘心,他打定主意,一定想办法救回申必行。
只能趁今夜,秦王府乱作一团好下手,过了今夜,怕是很难再有机会。
黑暗中,他背起短臂弓和箭壶,跌跌撞撞下了山,没成想,辨错了方向,来到了宏义殿的正门。
只见那大门口,火把映照的亮如白昼,甲士林立,守卫森严,他不禁暗中叫苦。
他伏在道路的草丛中,压根儿也不敢露身,正在他进退两难之际,忽听远处,传来车马粼粼,马蹄疾驰声。
不用问,深更半夜,这辆马车肯定要去往宏义殿,当马车疾驰过他身边时,他立即一骨碌,钻到车厢底下。
双手双脚,紧紧抠着厢轿下沿,将身体贴紧了车底,任谁也无法看出,有人藏在大车底下。
他料的果然不错,这马车直奔大门口,立刻遭到了卫士的拦劫。大声喝问道:“什么人!”
就听到那车夫厉声喝叱那些士兵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圣上的车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