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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入宫

时间就在旋转的轮盘中悄悄溜走,由冬到春,花谢花又开,枯木又逢春,大地已悄悄换上一层新绿,给盛京的春天披上春意绵绵的色彩。正所谓: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1】

【1】出处宋李清照【蝶恋花.暖雨晴风初破冻】

巳时末,君亦然参加完朝会出来,便见锦云姑姑候在一旁,手上还拿着食盒。

锦云姑姑乃是母妃身旁的贴身女官。像这种专门在朝堂门口来等候他的事情,在以往的无数个日子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心里一高兴,脚下步子不由得加快。

锦云此时也发现了他,忙上前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君亦然道:“锦云姑姑来此,可是母妃寻我有事?”心里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锦云回道:“禀殿下,这阵子隔三岔五的太子妃都会差人捎带糕点药膳进宫,娘娘很是喜欢。这不,眼见天暖了,手脚活泛了,便也鼓动着弄了些点心,请殿下带回去给太子妃尝尝。娘娘还说,她自己没有太子妃手巧,让太子妃莫要嫌弃她手艺粗鄙。”说完把食盒递过去。

君亦然脸上神情僵了僵,示意身旁随侍的宫人接过食盒。

陈叔确实有提过太子妃时常或自带进宫,或让他派人带去,每次都是三盒。一盒给父皇,一盒给皇后,一盒给母妃。他那时还嘲笑她倒是会做人,谁也不得罪。

更好笑的是,父皇有次为了气他,还特意当着自己面吃得津津有味,还一副不自知的样子。凭心而论,她做的膳食确实不错,有她独特的味道。

马车缓缓的停下,落尘跳下马车,欣起轿帘,马车上的人却迟迟不下车。落尘往里看去,只见殿下看着一旁的食盒在出神。

今日的殿下似乎有些不对劲,准确的说是从宫里出来后就不对劲。他不是内侍,不能随意跟入宫,也不知其中缘故,自然也不敢问。便轻声提醒:“殿下,到了。”

君亦然回过神,跨步走出马车。

落尘拿过食盒,紧随身后。见殿下走的方向乃是秋水居,那儿无人居住,再次出声:“殿下可是去秋水居寻太子妃?”不等他回答继续道:“太子妃此刻并不住秋水居,入府半年后,遣散了陪嫁之人便独自搬到竹园住了。秋水居现在就几个丫头住在外院,其中一个丫鬟柳儿曾是太子妃贴身随侍之人,当日离开几日后又跑回来,恳求管家让她留下。只是她自己却不敢到太子妃身边,说是怕再被撵走,便一直守在秋水居一步不离。”

君亦然顿住脚步,此事陈叔确实有提过一两句,只是不曾当着他的面,都是故意在一旁与落霭嘀咕,当然这嘀咕声正好又能让他听到。略一思索,便转道竹园。

竹园现在的景致倒是变得古朴雅致,颇有些匠心独运的感觉,可见改造时费了一番心思,与原来倒有些大相径庭。这里原本是想着将来留作观景所用的,所以规划时并未多加修筑,只建了一栋两层高的阁楼,偶尔可以在此小憩,却不宜长居,只因此处房间少,也未修建后厨。怪道那时陈叔会在大厨房里遇到她呢。

此处只有一位嬷嬷在打理,见到他,起身行礼,却不见慌张:“参见殿下。殿下可是来寻太子妃的?不巧得很,娘娘这会还在前院呢,估摸着还得等一会儿。殿下是留下来等还是……”

“不必了,本殿是替母妃捎点心的。”示意落尘把食盒交给来人手中。又随意打量几眼周围景致,发现大多已不复当初模样。

嬷嬷似乎是个胆大的,见殿下神态,便在一旁滔滔不绝的说:“娘娘自从住进来后,每日里无所事事的,便开始修葺院子。太子妃人年轻,脑子又活泛,手指灵巧,日复一日的便把竹园整成了如今模样。对了,娘娘还说,泛滥的竹子当柴火烧了怪可惜的,便找了泥瓦匠在那边围了一间竹舍,周围还种了许多花草,有些已经开花了,殿下可要去瞧瞧?”

君亦然神色不明的看了一眼,隐约能见一个轮廓,随即收回视线,并未发一言就走了。

雅沐回来,听到嬷嬷的话,也只是笑笑不说话。拿出食盒里的点心一起品尝。

嬷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最后也只能一笑置之。毕竟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她是无能为力了,便让这一切交给时间来论断吧。

第二日刚吃过早饭,陈管家又火急火燎的跑来,气端嘘嘘的说:“宫里皇后娘娘派内侍来,要太子妃随即入宫,此刻正在前厅候着呢。”

冉皇后一直钟意的是姐姐,这两年来,虽然不曾为难过她,但是也未曾有过好脸色,不是视而不见,就是说些无关紧要的,像今天这样接她入宫的情况从来没有过。

雅沐有些心里没底,问陈管家:“内侍可有说皇后娘娘寻我是什么事嘛?”

陈管家摇摇头:“那内侍口风紧,老奴没打听出来。”

雅沐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只能见招拆招了:“陈管家你先去前厅,我收拾一番就来。”

雅沐换了一身衣裳,又让嬷嬷帮着梳妆,先在外形上不能让人捉到话柄。一路上都有些忐忑不安,手心都有些冒汗。到了宫门口,换乘软轿直奔皇后住所绯箩宫。

一路上都见各宫宫人正在清扫除尘,忙忙碌碌的准备披红挂绿,大概是在准备父皇的寿辰。今年乃是整寿,自是比往年热闹些。听说邻国使臣不日就会抵京,陛下心里高兴,准备各种余兴节目。寿宴之后的四月中旬是四国之间每三年一次的盛会,比武、赛马、围猎等比赛,此次恰好轮到南梁举办,也算得上是锦上添花之举,南梁以‘文治武邦’治国,不仅文采出众,武艺方面也不比东陵差,这些比赛自是不在话下。

为了准备这一场盛会,几位殿下年前便开始筹备,以确保寿宴跟盛会能完满开始,并且保证使臣安全。

绯萝宫门口

雅沐在门外候着,等通传。好一会儿,进去通报的侍女才悠闲的走来,脸上几分傲慢神情,态度也不十分友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来此,也没什么好计较,跟在引路侍女身后,进入主殿。

皇后独坐主位,冉家姑娘随侍身旁,见她进来,笑意盈盈的招呼她到自己的身边,这种与往日大相径庭的对待方式,让雅沐后背一阵恶寒,心道难不成是撞邪了。面上不敢表露半分,规规矩矩的行礼请安,这才走到近前。

皇后拉着她的手,责怪道:“你这孩子,怎就如此死板,以后来母后宫里就不必行礼了。”

雅沐俏皮回道:“母后除了是母后,还是一国之母呢,有‘恩慈黎民’之责,行‘母仪天下’之使命,敬重国母是礼仪,礼不可废,雅沐可不敢逾越。”既夸赞了皇后,又行了该行的礼数,不会给人留下诟病的机会。

皇后被夸的合不拢嘴:“好好好,你这孩子就是嘴甜。”

一旁的冉伊洛也凑过来,揽着皇后的手腕,笑嘻嘻夸道:“表嫂不光嘴甜,手还巧呢,做的点心比御膳房的还好吃。”

雅沐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谦虚的笑说:“表小姐谬赞了,只是雅沐的一点心意,那能跟御厨相比,母后不嫌弃就好。”

皇后嗔怪着说:“瞧你这孩子又见外了,都是一家人,洛儿名义上喊你一声表嫂也没错。若你觉得喊表妹生疏,不若你们就姐妹相称。正好你大上几岁,喊你一声姐姐也不为过。听说你不仅手艺好,文彩也好,你得空把她领回府去,帮本宫教导几天,也省得将来闹笑话。”

前面说了这许多,绕这许多弯,竟是在这儿等着呢。雅沐看了一眼眼前的两人,隐下心里的不快,打马虎道:“母后说的是,既然都是一家人,妹妹到家里玩几日也是应当的,可谈不上教导。等雅沐回去收拾一番,备好厢房,再恭迎妹妹来玩,母后,这样安排可好?”

雅沐特意强调是‘来玩’的,而不是别的什么。废话,一个明摆着要借自己的手来抢自己名分的女人,此时若是不说清楚,殿下那边也会怪罪,到时两头不讨好。想要这份荣耀,就凭自己本事去抢,去赢得殿下的青睐,让她做垫脚石然后爬到她头上的事自是不能容忍的。

皇后听出她弦外之意,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随即又释然,只要能先进府,以后的一切再慢慢谋划。正想松口之际,手被轻微晃动一下。转头看向拉着她手之人,似是不愿再等,眼里是迫不及待的恳求之意,不忍拒绝,拍了拍她的手,对雅沐说:“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同你一起回吧,厢房之事也无需麻烦,洛儿不是娇惯之人,随意一间打发就行。”

她们的互动雅沐自是看在眼里,心急的竟是连禀告殿下的时间也不给她。不过皇后既然如此说了,她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遵从:“一切但凭母后作主。”

又客套了几句,两人声称进去督促众人收拾行装。

雅沐坐在殿中候着,心里不知是啥滋味。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侍女搬着大箱小箱的物品鱼贯而出,这阵仗就跟往后会长住太子府不走了一样,赛满俩马车。

雅沐无语,靠坐在马车壁上,眼不见为净。就这样,她跟冉小姐坐一辆马车,随侍的侍女跟嬷嬷一辆马车,还有两车行礼跟随行的内侍,也算得上是浩浩荡荡的队伍了。

一路上无话,雅沐偷偷打量了几眼,此女倒是一改方才服低作小的小鸟依人状,抛去外在的柔弱无依,谨小慎微,倒是个有注意的女子。一张宛若芙蓉秀脸,面颊红扑扑的,杏眼如波有神韵,活脱脱一副大家闺秀、温婉贤淑的闺阁女子。

雅沐心里酸溜溜的想着:气质上倒是与姐姐有几分神似,这大概是能走近殿下的关键一步。

马车刺溜一声停下,外面驾车的老王禀报:“太子妃,到了。”

雅沐撩起车帘,吩咐道:“王大叔,你让门房去告诉陈管家,就说表小姐到府中小住,让他安排一下。”她想了一路也不知该怎么安排住处,那就把这棘手的任务丢给管家去头疼吧。他这些年管着府中事务,又得殿下信任,自是比自己想得周到些。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去询问殿下,总不至于丢了府中颜面就是。

又转头对冉小姐说:“表小姐见谅,今日过于匆忙,府中没有准备,劳烦表小姐稍待片刻。”

冉伊洛歉意的说道:“太子妃无需客气,今日本就是伊洛任性,让大家为我劳累了。”

此话说得过于自责了些,雅沐只得和稀泥劝解她:“表小姐说笑了,表小姐能来,便是他们莫大的荣耀了,那里会劳累呢。”

话音方落,便听见陈管家领着下人出来迎接。

雅沐见状,连忙从马车上下来。

冉伊洛在侍女的搀扶下也缓缓的走下来。一番操作后,陈管家安排人把行礼卸下来搬到梧桐阁,随后便领着人往里走。

雅沐知道梧桐阁是专门留作客居的厢房,幽静又文雅,时常有下人打扫,只要稍微收拾一下便可以入住,既不显怠慢又在情理之中,可谓是安排合理,让人挑不出毛病。

折腾一早上,先是提心吊胆,跟着又是斗智斗勇的,精神虚耗有些过大。有陈管家安排一切,雅沐本欲回竹园休憩片刻,可是陈管家说后厨已经在备午膳,不出一盏茶功夫就可以入席,不得已只好领着冉小姐先到客厅品茶闲聊。那边,下人在嬷嬷的指挥下安置行礼物品。午膳结束后那边应该也可以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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