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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骑士之死

这样,桑丘离开了海岛,丢掉了他认为该死的总督头衔。他骑着毛驴在路上走着,觉得无忧无虑,一身轻松。

也许他命运不佳,又该倒霉。这天,他同毛驴一不小心跌进了一个黑咕隆咚的深坑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偏偏又无巧不成书,他竟然遇到了唐·吉诃德,这才得救了。

二人相见,十分高兴,相互诉说着各自的经历。

这一天,唐·吉诃德骑着马,全身披挂地来到海边散步。

忽然,有一位骑士迎面走来,那位骑士同样全副武装,手持绘有一轮月亮型盾牌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那骑士见了唐·吉诃德,高声喊道:

“大名鼎鼎的唐·吉诃德骑士,我是白月骑士,和你一样,有着不凡的功绩。今天,我为了自己的情人,特地来和你比赛。你不要问我的情人是谁,反正比你的杜尔西娜娅要漂亮十倍,如果你承认这句话,我就不和你决斗,否则就只好和你决斗了。如果决斗我赢了,你要听我的话,放下你的武器,回老家安安静静地呆一年。”生气地望着白月骑士。他不敢相信,白月骑士居然敢向自己挑战,还污蔑杜尔西娜娅。他怒不可遏地说:“我接受你的挑战,现在就来吧。”像平常一样,虔诚地祷告上帝和他的杜尔西娜娅保佑自己,然后掉转马头往回跑,白月骑士也和唐·吉诃德一样,掉转马头往回跑。跑了一会儿,唐·吉诃德和白月骑士同时掉转马头,面向对方。白月骑士的马跑得快,由于惯力过大而一下把唐·吉诃德和他的马撞倒了。唐·吉诃德狠狠地摔在地上,白月骑士用枪头指着唐·吉诃德说:

“唐·吉诃德骑士,你输了。你如不履行已经讲好的条件,我就要了你的命。”摔得浑身疼痛,他没有掀开面盔,有气无力地说:“杜尔西娜娅是天下第一美人,而我是世界上最倒霉的骑士!我不能因为自己无能而抹杀了真理,骑士啊,你一枪杀了我吧;你既然已使我失去了尊严,那就连这性命也一起拿去吧。”

白月骑士说:“这事我决不会干的!杜尔西娜娅仍然可以保全她美人的名声;我只要伟大的唐·吉诃德实现决斗前的诺言,回家安安静静地呆上一年。”没办法,只好答应白月骑士。唐·吉诃德和桑丘一起,灰溜溜地骑着马和毛驴往家里走去。

这位白月骑士到底是什么人呢?原来,他竟是唐·吉诃德的街坊,那位有名的参孙学士。

参孙学士3个月前扮成树林里的镜子骑士,和唐·吉诃德决斗,结果被唐·吉诃德打败了,可参孙学士不甘心。前几天,他从桑丘给老婆的信中知道,唐·吉诃德住在公爵家,所以又打扮成白月骑士,前来找唐·吉诃德。这次,参孙学士终于如愿以偿,打败了唐·吉诃德。和桑丘一边走一边交谈。唐·吉诃德对桑丘说:“特洛亚就此灭亡了!我不是没有勇气,只是碰上霉运,毁了我一生的英名。我这次倒了霉不指望再能转运了。”

桑丘听后倍觉伤感,他安慰着唐·吉诃德说:

“我的主人啊!抬起头来,尽可能地放宽心吧,您应该感谢苍天,您虽然被打倒在地了,却没有摔断肋骨。您应该知道英雄好汉得意时当然高兴,失意时也要能沉得住气。因为我听说命运女神是个喝醉了酒的婆娘,喜怒无常;推翻谁,扶起谁,连自己也不知道。”摇摇头,说:

“世上并没有侥幸之事,我的命运由我做主。桑丘朋友,我们回乡过一年苦修期,在家养精蓄锐,我将重操这一光荣的事业,怎么也能挣来一片江山并赏给你一个爵位。”而桑丘也无话可说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两人在路上又碰到了不少有趣的事。

几天后,唐·吉诃德和桑丘走上一个山头,望见了家乡。桑丘望见家乡,双膝跪下说道:

“我日夜思念的家乡啊,快瞧瞧,你的儿子桑丘回来了!他虽然没有发财,却挨足了鞭子。你的儿子唐·吉诃德也回来了,张臂迎接他吧!他虽然败在了别人手里,却战胜了自己。”唐·吉诃德这时却显得非常冷静,他对桑丘说:“别这样疯疯癫癫地在那儿说什么蠢话了!到家后,我们该想一想,规划一下以后怎么过牧羊生活。”和桑丘走进村,神父和参孙学士正在念经呢。看见唐·吉诃德和桑丘,他们高兴地张开双臂,和他们紧紧拥抱。这时,村里许多人都跑来了。桑丘的老婆听说桑丘回来了,立即拉着女儿前来看望。她认为当总督应该很有派头,却见桑丘一副狼狈样,就说:

“我的丈夫,你怎么这个模样?哪像什么总督,简直像个难民,一副倒霉相。”

桑丘也不做解释,拉着老婆孩子回家去了。把参孙学士和神父拉到自己家。告诉他们,自己打了败仗,必须在家呆一年;在这一年中,他打算改行做个牧羊人。神父和参孙学士听了都很震惊,也很高兴。不过,为了防止他会再次出去行侠,希望他能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得以康复,他们只得支持他新的想法并答应陪他一起上山去放羊。唐·吉诃德回家不久后,却生起病来,一连发了6天高烧。也许是打了败仗,气病了,也许是命该如此。神父、学士还有理发师都很焦急,经常前去看望他。唐·吉诃德的侍从桑丘也经常守在他的床边。

神父和学士请了一位大夫来给唐·吉诃德看病。那大夫把了把脉,对神父和学士说:“唐·吉诃德的身体保不住了,救他的灵魂要紧。”

唐·吉诃德听了这话,表情镇静。女管家、外甥女和侍从桑丘却悲伤得放声大哭。唐·吉诃德对外甥女说:

“我从前成天读那些骑士小说,读得神魂颠倒,现在才知道那些书上写的都是胡说八道!现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我尽管发过疯,却不愿意一疯到死。孩子,我要忏悔,还要立遗嘱。你快去把神父、学士、理发师等几位朋友请来。”

这时,神父、学士和理发师走进屋来。唐·吉诃德见了他们,就说:“我现在不是唐·吉诃德·台·拉·曼却了,我是为人善良、号称‘善人’的阿隆索·吉哈纳。我现在觉得读骑士小说是最无聊、最有害的事。感谢上帝慈悲!在身受其苦之后,我如今对那类东西深恶痛绝。”

神父、学士和理发师听了,都面面相觑。他们发现唐·吉诃德忽然头脑变得如此清醒,猜想一定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神父叫大家走开,他一个人听唐·吉诃德忏悔。唐·吉诃德忏悔以后,又叫学士找来一个公证人。公证人跟着大伙一起走进房间,先把遗嘱开头的程序写好,唐·吉诃德按照基督徒的规矩,求上帝保佑他的灵魂,然后开始立遗嘱:

我得病的时候,桑丘·潘沙担任我的侍从,受我委托代为保管着部分现金,那笔钱剩下的全归他所有,但愿他拿了大有用处。我发疯时曾答应让他做海岛总督,现在我神志清楚,如有可能真希望叫他做一国之君。因为他生性质朴,为人忠厚,接受这样的待遇当之无愧。

我的全部家产,全归外甥女安东尼娅·吉哈纳所有。我外甥女如要结婚,必须嫁一个从未读过骑士小说的人。如果她嫁给读过骑士小说的人,那么,她必须放弃我的财产,由执行人捐赠给慈善机关。

口授完遗嘱之后,唐·吉诃德昏厥地直挺挺地僵在了那里。3天之后,唐·吉诃德真的结束了生命。亲戚朋友埋葬了唐·吉诃德,参孙学士为他写了一篇铭文:

不畏强暴,不惜丧身,谁说痴愚?惊世立勋!慷慨豪侠,超凡绝尘,一生惑幻,临殁知真。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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