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口快板）
合：巍巍秦岭太白山，
苍松翠柏入云端，
山下有个秀眉县，
出了个，中国好人严平安。
甲：两千年，四月间，
老农民，严平安，
家里遭遇了大祸端。
乙：儿子在广东把车翻，
车毁人进鬼门关。
甲：儿子的骨灰放当面，
媳妇哭昏了好几遍，
这柱子倒，大梁断，
为孩子，她把门庭换。
乙：儿子死，媳妇散，
孙子从此还见不上面；
父亲还是个老瘫痪，
儿还欠下了十七万。
你说这日子该咋办？
丙：（白）我借他家的钱是我给娃结婚的钱呀。
乙：（白）严哥，你娃借我的钱，是我家盖房子用的，你还还不还吗？
丙：（白）老严，我借给你娃的钱，那是我给我孙子上大学的钱，你可不能不还呀！
乙：（白）你还还不还吗？
甲：严平安，扬起了脸，
对着苍天大声喊：
老天爷，你睁眼看，
我是一个庄稼汉。
庄稼汉，有尊严，
儿子欠账老子还；
十七万欠债不还完，
老汉我从此不姓严。
丙：（白）他说他给咱还呢。
乙：（白）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他拿啥还呢？
甲：老婆子，你别嫌，
这个账就由咱俩还。
乙：咱俩还，拿啥还？
你看咱家有多难：
土坯房，土宅院，
三间瓦房稀巴烂；
一亩九分的责任田，
家当能值几个钱？
甲：哎！我知道，咱没钱，
可想法挣钱都得还。
乙：还。
甲：虽然说挣钱的门路比较少，
不死心，继续找。
说这一天，老严来到牛市上，
看见奶牛心一亮；
如今这个奶市很兴旺，
老婆子，咱养牛卖奶怎么样？
乙：你没向，你没向，
你没经验准上当。
常言说，有钱不买张口货，
吃葡萄，留神把舌头又咬破。
甲：去去去去去，咬破不咬破我不管，
不叫我还账，死了我都闭不上眼。
（白）这三个牛犊子，我都要了，老婆子，咱牵牛回。
乙：回。
丙：借钱买牛往回走，
老严高兴得合不住口。
甲：老两口心往一处想，
决定把牛当娃养；
这个又是拍，又是摸，
还轻声细语地把话说。
乙：牛娃呀，你好好吃，我好好喂，
在我家，不让你受一点儿罪。
牛吃草。
甲：咱把料拌。
乙：牛喝水。
甲：咱看着咽。
乙：牛卧下。
甲：咱忙垫圈。
乙：牛起身。
甲：咱细照看。
把牛养得浑身上下像绸缎。
乙：老两口十个指头全磨烂。
丙：老两口对牛有真爱，
牛娃争气长得快，
个子高，块头壮，
眼看着产奶有希望。
甲：可这一天，这牛突然生了气，
咚，一头把老汉撞了个嘴啃地。
乙：老婆一看心里急，
顺手就把棍子提，你。
甲：哎哎哎，不能打，不能揍，
不能叫牛娃把气受。
乙：哎，老头子，依我看，
牛娃对你有意见。
甲：啥意见？
乙：牛娃说，我爸骨硬压不垮，
就是做人有点儿傻。
甲：傻，我咋傻？
乙：牛娃说，我爸这事做得嫽，
你问问他，当年借钱有没有给人家打欠条。
甲：欠条不欠条我早忘，
我心里有一本良心账。
乙：牛娃说，如今社会变化快，
随时随地都有老赖；
民工干活不给钱，
一赖就是好几年；
银行借款千百万，
不还也只能瞪眼看；
这么多的老赖都不怕，
我爸我妈还愁啥；
没欠条，就不管，
来了也是个干瞪眼。
甲：哎，你胡说啥胡说啥，
咱牛娃不会说这话。
乙：我说这话你不信，
那你亲自把牛问。
甲：我问。
乙：你问。
甲：牛娃呀，你爸我是个庄稼人，
庄稼人的良心胜金银；
不愧祖先不愧神，
不讲良心就不是个人；
只要借了人的钱，
有条没条都要还；
你不还，借钱的人家就吃亏，
就会讨债把你追；
不追也得说你骗，
你活着还有个啥脸面；
诚信二字重如山，
欠债不还心不安；
这些个账，不还完，
愧对祖先在九泉；
这些个账，不还清，
我哪有脸面度余生；
牛娃呀，爸今给你交个底，
咱这个家，还账全要仰仗你；
下奶吧，下奶吧，
爸妈还债靠你了，
老爸在这给你行礼了，
老爸在这求你了。
乙：老婆听完低下了头，
眼泪默默地往下流；
这牛也好像受感动，
轻轻往老汉身上蹭；
把眼眨，把舌伸，
好像跟老严表决心。
甲：没多久，这头奶牛昂起了头，
白花花的奶，唰唰唰地往外流。
乙：这样的白，这样的香，
好像那玉液和琼浆。
甲：奶质好，奶量大，
这么大的盆盆都装不下。
乙：这么好的人家这么好的奶，
要奶的乡亲们争着买。
甲：哎，时来了，运转了，
乙：还债的日子到点了。
甲：老婆露出笑脸了。
乙：老汉的眉头舒展了。
甲：空气都觉得新鲜了。
乙：太阳都觉得温暖了。
甲：这头牛，通人心，
三年孕了五条根。
乙：牛生牛，牛下牛，
牛圈有了七头牛。
甲：哎，这一下老严犯了难。
乙：咋？
甲：周围的青草全割完。
乙：他承包了十亩撂荒田，
种下了玉米密又繁。
甲：挖地洞，打草窖，
拼命储存青饲料。
乙：玉米秆，扛在肩，
一捆一捆堆成山。
甲：晚上铡，白天翻，
五十吨草窖冒了尖。
为了奶牛七张嘴，
老两口，棉袄都能拧出水。
乙：老两口，辛辛苦苦不分黑夜和白天，
双双累昏在草窖边。
甲：卖了奶，挣了钱，
挣钱咱就把账还。
乙：体体面面递上钱，
恭恭敬敬开了言。
甲：对不住，拖久了，
我替儿子叩首了。
乙：为把儿债全还完，
老两口，整整忙了十四年。
甲：十七万，十四年，
吃坏吃好从不嫌。
乙：十七万，十四年，
老汉累坏了椎间盘。
甲：十四年，十七万，
有病不敢去医院。
乙：十四年，十七万，
五瓦的灯泡都怕费电。
合：辛辛苦苦十四年，
所有的外债都还完。
甲：说这一天，也正好是老严的生日到，
祝寿的乡亲们在欢笑。
乙：摆寿宴，来祝贺，
快请寿星上席坐。
甲：老严说，这上席我先不坐，
恩人还在牛棚卧。
乙：他牵出奶牛把客迎，
这奶牛两只犄角都披红。
甲：老严把料槽摆当院，
打几个鸡蛋把料拌，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乙：轻轻地搅，细细地拌，
牛娃呀，你细细嚼再慢慢咽，
咱全家一起吃顿饭，
给俺的后世留纪念。
甲：老严搂住奶牛的头，
热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牛娃呀，你替俺家还清账，
你跟俺亲儿一个样。
你苦啦，你累啦，
你为咱严家受罪啦，
鞠个躬，行个礼，
我们祖孙三代都谢谢你。
乙：对，我们永生永世忘不了你，
我们祖祖辈辈都记着你。
合：牛娃，我们给你行礼啦！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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