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当然恨透了这重重黑幕交易下每个肮脏的灵魂,他们拿了不该拿的各种好处纵享人生肆意玩乐,从来不曾想过,支撑他们奢靡生活的是一个个鲜活的如同他们一样有血肉的人,他们纵情歌舞的背后可曾听到一个家庭绝望的哭泣声?
很多时候,翠花都想过生吞活剥了他们,让他们也感受一下鲜血淋漓的恐惧,亲人拼命挽回生命的绝望。但这只能是想想,哥哥清醒的时候努力微笑透漏着对生的渴望。
而能给他远离死亡恐惧的,给这个家庭由绝望的边缘拉回来满含希望的,也恰恰是这些视生命如草芥般的高贵的人。
翠花给那个销售公司的工作人员打电话,微微弓着腰,语气卑微着祈求,小心翼翼的奉承,每几句话都会透漏着全家人对他们公司老板的感激和感恩。明知道故意推诿时,依旧满含希望等待,耐心的拨打一个陌生人到另一个陌生人给的陌生的电话,从一个部门辗转到另一个部门。每个人在翠花眼中都是神,是能拿钱包住哥哥生命的神明,怎么能不虔诚,怎么能不膜拜呢?
所以骄傲和尊严还有自以为是的公平正义感,被人踩在脚底下踢来踢去的屈辱,还有那要生死活剥仇人的恨,在满含哥哥求生欲望的金钱面前,真的是分文不值。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翠花必须不能有一丝抱怨的接受它,适应它。
这是还没准备好进入社会的翠花被上的最轰轰烈烈的一课,尽管血肉模糊,心里多么不甘,也只能毫无声息迅速的接受。
也是在很久很久以后,翠花才懂得,这个人间悲剧也让张浩的心理发生了质的转变,只是很久很久后她才明白,但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所以人生怎么可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受过挫折就会有美好的明天那样的充满童话色彩呢?人生分明是一个坎接着一个坎,环环相扣,坎坎相连。翠花面临的一个悲剧里滋生了另外一个悲剧。
刚接到消息的翠花泣不成声,情绪激动,拼了命也要抓紧赶到离她千里之外的山西。而现实却是她只能等待第二天下午的火车,最慢的那种,晃晃悠悠20个小时才能到达。
失控的翠花激动的问张浩:“没有飞机吗?有没有航班?我必须要立马赶过去。”
可事实却是,就算是拿出来两个人这个学期全部的生活费,也买不起一张普通的机票。
这给了张浩一下闷闷的打击,自己连张飞机票都买不起。
她终于哭干了眼泪,脆弱无助的问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他又能做什么?他不知道,他只能收拾好行李准备陪她,只能放下学业做解决事情中可有可无的陪伴,只能在她想哭的时候给一个怀抱,只能轻声的安慰让她保重身体。
她哭着推开他问他:“这些有什么用?能解决什么问题?”
其实,翠花对于当时吵架的印象很模糊,只是记得吵了一架,不不不,都不算是吵架,翠花只是怒吼,而张浩却自始至终没有反驳。那样情绪过于激动的翠花,却只能面对整整一天漫长无奈的等待,悲痛的情绪急需要一个发泄口,而翠花像个最懦弱的人,把人性最难堪的一面朝向了最爱的人。这像一个在外事事被挤压处处受气的男人不敢反抗外人,却把怒气都发泄在自家老婆身上是一样,绝对愚蠢无能的表现。
这个是翠花的不对,事情过去很久之后,再次提及这件事,翠花诚恳的道过歉,可道歉,永远也磨灭不了它曾经存在过的印记,尤其是在张浩的心上。
“这些有什么用?能解决什么问题?”这句话经常回响在张浩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