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现代人压力大,好像搞得鬼魂也活跃起来。在诊所里,何雨每天都能接待几位见鬼的病人。不过她倒也没有因为见鬼是常有的事情就掉以轻心,还是放软了声音,带着一点点引诱,轻声说:“顾小姐,你可以继续说说你见到的是什么样的鬼吗?”
顾晓琳轻咬着下唇,犹豫了很久,一把拿过小几上的玻璃杯,将水一口饮尽,却没有将玻璃杯放回到桌上,只是握在手里,开口讲述起来。
顾晓琳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点起伏。可从她挺直的脊背以及握得泛白的指尖上,何雨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紧张。
“我见到的鬼是一个小男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他浑身上下永远是湿淋淋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每次见到,他都会喊我‘娘’,说他是我儿子。我很怕,就开始跑,他就会紧追不放。不管我怎么跑或者是躲在哪里都没办法甩掉他。
白天的时候他就会消失不见,晚上又会来。
……”
何雨在夹子上写下“见鬼”、“做梦”、“小男孩”、“娘”等等,又问道:“这么说你是在梦里见到的那个——”何雨琢磨了一下措辞,“鬼魂?”
“是。”
声音很低,似乎刚才的讲述耗尽了顾晓琳全身的力气。
她说着举起一直握在手中的玻璃杯,想喝口水,等杯子碰了唇,才发现水已经被喝干了,有些尴尬的将杯子放回了小几上。
何雨见状,又倒了一杯水拿给她,才继续问:
“能不能说说你家里的情况,你的父母,兄弟姐妹等等。”
“我没有父母。”顾晓琳很快的回答,旋即又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太急切了,深吸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才接着说:“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到了十八岁就离开福利院半工半读,自己养活自己。”
旁的却再也不肯多说。
“孤儿”——何雨有在夹子上添上两个字。
“那你喜欢小孩子吗?”
顾晓琳没吭声,想了想,才摇了摇头。
“你有比较好的朋友吗?”
顾晓琳还是摇了摇头。
“你想不想你的父母?有没有去找过他们?”
顾晓琳继续摇头。
“那你……”
何雨接着问了几个问题,
顾晓琳一概用摇头来回答。
何雨觉得有些头疼,用手按了按眉心。
作为心理医生,何雨自认碰到过不止一个难缠的病人,什么自闭症啊,幽闭恐惧症啊,妄想狂,人格分裂患者等等,没有哪个病人似顾晓琳这样的——说她有妄想症或者什么也好,她偏偏讲话的时候条理清楚,逻辑分明;说她一切正常吧,她后来的表现却像一个自闭症患者,不管你问什么,一概以摇头来回答。
何雨有些郁闷地靠上沙发的靠背,压沉了声音:“顾小姐,你今天到我这里来是想解决问题的。可是你这样只是一开始把事情说过一遍就不再开口,我是帮不了你的。”
“我没病!”顾晓琳终于抬起眼眸,很认真的看着何雨。
“我从没有说过你有病。”
“你是没有说过,但是你怀疑我见到鬼是因为我没父母,没朋友心理不平衡导致的臆想。”
何雨窒了一下,她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却没想到被人一下子给揭开来。
“你不说话就是说我说对了。”顾晓琳站起来,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我的脑子很清楚,分得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虽然每次那个孩子都是在夜晚出现,但是我知道他是存在的,并不是我臆想出来的。”
说完走向门口。
在顾晓琳的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何雨提高了音量,“顾小姐,你如果就这么走了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既然你已经来到这里,就不如好好坐下来聊聊,大家一起找出结症所在。不管你看到的鬼是不是真实存在,都会有一个结论,这样不好吗?”
顾晓琳回身,一字一句的说:“我没病,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个孩子真实的存在着。”
她很反感用“鬼”这样阴森的字眼称呼那个自称叫做顾钰的小包子,只用“那个孩子”来代指。
“我们可以坐下来聊吗?”
顾晓琳想了想,又走回原来的位置,坐下。
“我可以叫你晓琳吗?”何雨尽量放缓了语气,也是不想再刺激得对方反弹。
见对方点了头,又接着问道:“你说那个鬼——呃——孩子自称叫顾钰?”
“是。”顾晓琳的话依然简洁,但总算是不再用摇头来回答了。
“那你能不能详细说说那个孩子都说过些什么?”
“……”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何雨在夹子上写的东西越来越多。
当沙漏里最后一粒白沙落下,何雨也停止了交谈。
最终,两个人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顾晓琳起身离去。
何雨习惯性的按按眉心,对照着手中的夹子,开始填写病历卡。在病因的一栏中,她想了又想,还是填下了两个字“见鬼”。
如今这个世界上的妖魔鬼怪是越来越多了!何雨有些嘲讽地嘀咕着,其实她更觉得所有的鬼怪加在一起也不如人心中的鬼可怕。
把夹子上的词一个一个圈上,何雨开始思考这些词之间的联系。
半晌无果,她还是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开始拨号。
不大功夫,电话接通,传出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
“我说何大美女,您贵人事忙,怎么想起哥哥来了。”
“去你的,别这里胡扯,我要你帮个忙查个事情。”
“大美女的命令,莫敢不从啊!”对方呵呵笑着一口应承。
“少来这套,你记好,我要你查的是一个叫顾晓琳的女孩子,她是五年前考入的滨大园林设计专业,之前好像在北海市读书,据说是个孤儿,从福利院长大的。”
“好,没问题。大美女都要查些什么?”
“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尤其是她有没有要好的男性朋友这点。还有就是她从小到大所有的就医记录。”
“好的,等我消息好了。”
“好,谢谢啦,有时间请你吃饭。”
“好啊,我等着。”
两人又闲聊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也不知道是否能够查出点什么。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何雨一直坚信“疑心生暗鬼”这句话。所以对于顾晓琳见鬼这件事她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但一切总是要拿到了证据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