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手里也捏了一把汗,只怕祸及到了自己,后悔不该捎带了这个不知分寸的姑娘!
马蹄咚咚,景昭帝策马走了过来,直走到云晚面前才停下,她身边的梅丫甚至吓的晕了过去,云晚低垂着头,心里也有些忐忑。
“抬起头来!”四个字从男子的薄唇里轻缓的吐出,声音慵懒迷离。
云晚抿了抿唇,抬起了头,眼神却不敢与他直视,只落在了他头上那只晶莹剔透的白玉冠上。
景昭帝从马上俯身,眸光紧紧的盯住了云晚的眼,直盯的云晚眼角酸疼,才神情恍惚的低喃了一句:“真像!”
云晚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像谁?
“皇上,”婉转动听的女声,一个粉色襦裙的丫鬟缓步走了过来,柔声问道:“公主让奴婢来问一声,皇上怎么不走了?”
景昭帝面上的恍惚尽去,他调转了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丫鬟,那丫鬟便有些胆怯,腿脚微微发软,却还是强撑着站在原地。
景昭帝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看向她身边的一个黑衣黑甲的侍卫,那侍卫点了点头,腰间的刀迅疾的拔了出来,不过瞬间,那丫鬟便软倒在了地上,脖颈间一条细细的红线,鲜红的血汩汩的流了出来。
云晚怔怔的看着,在六月酷暑的天气,突然觉得遍体生寒!那马上的男人又看了她一眼,云晚忙低垂了头,恭恭敬敬的趴伏在地,只希望这人记性差一点,忘了她最开始的不敬,不要在她脖子上也抹一刀。
此时那辆最大最豪华的马车里,锦衣华服的夏子晴心下也如云晚一般寒冷,和亲队伍突然在城门口停了下来,本就是不妥的,她让贴身婢女去问一问,一则是提醒景昭帝不要耽搁太久,二则是想在景国国民面前确定自己在景昭帝心中的地位,却不想景昭帝丝毫不给她这个和亲公主颜面,不仅不置一词,还当街斩杀了她的婢女!
这样的男人让人心折,征服他是一件充满挑战性的事情,不过夏子晴喜欢这种挑战。他是天生的王者,只有他才能给她至高无上的地位!也只有她才配站在他身边,与他比肩而立!以前她缺的是身份,如今她已经什么都不缺了,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的娇憨皇妹也只能去阎王殿里找父兄撒娇卖乖了!
景昭帝如云晚所期待的那样,没有在她脖子上也抹一刀。他策马回了队伍里,挥手让跪拜的人起身,和亲的使队方缓缓前行。
云晚起身的时候,把梅丫也推醒了,那姑娘看着安然无恙的云晚不由激动的掉眼泪:“你没事,真好。”云晚感激的笑了笑,指了指面前的和亲队伍示意她噤声。
数百骑兵之后又是数百辆的豪华马车,那马车中全是和亲公主的陪嫁,那陪嫁豪奢的让人侧目,远不是十里红妆可形容!
光是这和亲使队通过城门,便花了漫长的一个多时辰。
云晚一直注视着和亲队伍消失,才收回了目光。刚刚,和亲公主的豪华车架从她身旁经过的时候,一种强烈的愤恨不甘的情绪又蓦然涌上了心头,让她直恨不得冲上去把里面的人撕成碎片。
她为什么会有这般不应该属于她的情绪呢?
“那丫头真是福大命大啊。”
“对啊,对啊,真是个有福气的。”
“也太大胆了,区区庶民,怎么敢直视皇上呢?”
“皇上竟然没有惩处,真是稀罕,哈哈。”
过城门的时候,云晚听见了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不由好笑。她是真不知道那是皇帝啊,若是早知道,谁还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看他呢?她自己也腿软呢。
和亲队伍这一耽搁,如今已快午时了。之前全凭一股意志力撑着,如今却是再也撑不住了,云晚眼前一黑,便软软的倒了下去,失去意识之前似乎听见了梅丫的一声惊呼。
“姑娘,姑娘,”有人推着她的胳膊,云晚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梳着团子头穿着棉布靑裙的少女,便有些恍惚。
她转头四顾,破败的茅草屋顶,四面黄土墙,墙面有些地方被雨水冲刷的斑斑驳驳。房间里除了一张大床,一个普通的木衣柜,再无其他。
云晚彻底地清醒了过来,总算记起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如今她既不是四年前骄傲的千金小姐,也不是三年前一无所有的孤女,更不是近两年炙手可热的新锐建筑设计师,她只是异时空一个不明身份流落在外的孤女,被一个奴隶车队带进了城里。
头又痛了起来,云晚伸手抚上额头,便摸到了一圈包扎的布条。
“姑娘可是头又痛了?”梅丫把水盆放下,把崭新的白布条和那白瓷瓶放在了床边,走过来扶着云晚靠坐了起来。
“已经好多了。”云晚轻轻摇了摇头,答道。
“我看看姑娘的伤。”梅丫见云晚点头便走了过来,一圈一圈解了她头上的布条,那布条上一团一团的血迹,让人触目惊心。
伤口在头上,梅丫凑近了扒开头发仔细看了看,然后惊喜的道,“已经不流血了,这药可挺管用的。姑娘你不知道,当时你的头上好大一个洞,那血流的可吓人了。我还以为...”
梅丫自觉说错了话,忙止了话头,紧张的看着云晚。
云晚抿唇笑了笑,拉住了梅丫的手:“谢谢你,梅丫,一直照顾我。”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乍然见到满身是血的她一定受了不小的惊吓吧。她头上的伤应是撞了石头样的硬物,身上除了一些淤青并无其他,也不知那衣裙的血是从哪里来的。
梅丫憨厚的脸一红,忙忙摆手:“不,不用谢,咱们都是被卖的奴隶,互相关照些是应该的。”
云晚笑了笑,她当时上了这辆牛车不过是权宜之计,若留在原地,她的小命恐怕便没了。跟着装奴隶的牛车走,日后再想办法脱身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