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下马威
储秀宫中，慈禧安坐在地榻之上，李莲英依然在一旁伺候着，而慈禧的面前，跪着一个小太监，正是李莲英的义子——安文寿。
“小安子，我再问你一句，你说的可都是实情？老佛爷已经下旨让万岁爷前来储秀宫询问，如果你有一句虚言的话，仔细你吃饭的家伙。”李莲英居高临下的问道。
安文寿连忙磕头，低头对着慈禧说道:“老佛爷，小安子句句实言，若有一句假话，不用老佛爷下旨，小安子自己不要这吃饭的家伙事了。
中堂大人下朝之后，确实被曹海波引到了养心殿中，万岁爷和李中堂聊了有小半个时辰。对了，如果不是曹海波把风，小安子或许能听到更多的内容。”
“哦，你是说这个曹海波和万岁爷很亲近了？”慈禧呷了一口枇杷玉露膏，眯着眼问道。
“何止走的近啊，这曹海波简直就是万岁爷的影子，万岁爷去哪里都带着他，什么话都跟他说。就连这次万岁爷召见李中堂，都是曹海波一手操办的。奴才就觉得吧，老佛爷对曹海波不薄，这曹海波怎么就一直向着万岁爷呢，老佛爷对他的恩情，他反而是忘得一干二净。”安文寿添油加醋一番后，将对曹海波的不满引到慈禧的身上。
“小曹子，别怪做哥哥的心狠，谁让你一得到万岁爷的宠信就把咱家不放在眼里。哼，这宫里啊，无论怎么样，都还是老佛爷做主，你就不明白这一点么？”静静等着慈禧反应的安文寿心中这般阴险的想着。
慈禧将白玉茶碗重重的扔到御案上，碗盖儿“噗通”一声落在地上，裂成几片。
“莲英，你推荐的巧人啊。”慈禧冷笑道：“让他看着点皇帝，结果呢，合伙瞒着哀家，真以为哀家好糊弄啊。”
李莲英赶紧跪在慈禧的面前，苦着脸道：“老佛爷息怒，奴才见曹海波这孩子平时挺机灵的，也很听话，所以就把他留在了万岁爷身边。奴才也没想到这臭小子居然吃里扒外，敢欺瞒老佛爷。”
“行了，遇人不淑的事情只能怪你有眼无珠，下次多留点心，别总弄这些心烦的事儿。”慈禧看李莲英大倒苦水，也不忍心真心责备。
“是，奴才确实有眼无珠，下次一定瞪大了眼珠子，将人瞧仔细到骨头里去。”李莲英咧嘴笑了笑。
“少给哀家贫嘴。”慈禧微微一笑：“行了，你先下去领点赏钱。记住，给哀家看牢了。”
“奴才遵命，奴才不敢要赏赐，给老佛爷办事那是小安子上辈儿修来的福气。”安文寿连连颔首，躬身退了出去。
“皇后娘娘，您慢点，奴婢快要跟不上了。”
就在安文寿前脚离开，一个宫女的声音就从远处传了过来，穿着缎修凤头厚底女鞋的静芬急忙忙的朝储秀宫跑来，头戴九尾凤冠的她神色匆匆，两肩的流苏随着急促的步伐随风摇摆。
“你怎么就这么的慢？”刚到储秀宫前，微微气喘的静芬回头嗔责了一句身后的小宫女。
小宫女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分辨道：“奴婢想不到皇后娘娘穿着厚底鞋还能跑这么快，实在是追不上啊。”
静芬对于宫女太监极为宽厚，因而小宫女也敢回应几句。
静芬没做计较，抚平常服上的皱痕，又扶了扶头顶的九尾凤冠，问道：“看下仪装乱了没有？”
小宫女替静芬收拾了一下后，笑嘻嘻的说道：“皇后娘娘，好了，现在看不出来了。”
静芬深吸一口气，在储秀宫们前的当值太监通报一声后，便徐徐踏进宫门。
“喜子叩见老佛爷。”静芬眼尖，看到御案下破碎的茶碗碎片，知道老佛爷心情不打好，却还是硬起头皮，上前行礼。
“你怎么来了？”慈禧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女，关切的问道：“最近在宫中住的可习惯。”
一旁太监搬来座位之后，静芬浅浅坐了一角，答道：“回老佛爷的话，喜子一切尚好。”
“那就好，对了，最近皇帝怎么样？”慈禧又问道。
慈禧不是一个偏听偏信的人，安文寿言语之中对曹海波的妒忌她何尝听不出来。不过因为安文寿比较听话，也就没有拆穿。
而自家侄女可是皇帝的枕边人，更能接近皇帝，所以她说的话比较可信。
再说，静芬本来就是慈禧赐婚给陈冲，其本意也是让静芬监视陈冲的一举一动。
“哦，老佛爷说万岁爷啊，万岁爷最近常常秉烛夜读，甚是用功，闲暇时候会去瀛台看戏班子的排练情况。万岁爷可是把老佛爷的生辰放在心里，每隔几天就会去瀛台检查。”静芬拢了拢耳边的发丝，装作不慌不忙的说道。
慈禧平淡的应了一声，又问：“今天你有去养心殿么？”
“回老佛爷的话，今天万岁爷召见李中堂，喜子正好路过，听见李中堂正给万岁爷讲他前些日子访问俄国，转道日本途中的所见所闻，万岁爷甚是好奇，问的都是一些国外民俗习惯，李中堂都一一解答。”静芬压抑着开始有些慌乱的眼光，回答道。
事实上，静芬今天根本就没有去养心殿，只不过是听闻一个小宫女说，今天老佛爷似乎因为万岁爷召见李鸿章而有些不大高兴。
于是喜子顾不上皇后礼仪，一路小跑着来到储秀宫，正好比陈冲早到一步。
“原来如此。”慈禧点了点头，在她看来，自家侄女的话比安文寿这个小太监要真实的话。
原来这个陈冲只是好奇国外民俗所以才召见李鸿章的，看来哀家有些多虑了。
解释了心中的疑问，慈禧心情大好，对这个听话的侄女很满意，正柔声与其交谈时，门外传来太监的传达声，说是万岁爷的御驾已到宫门口。
“喜子你先回去吧，有空多来储秀宫走走，哀家平时连个说话的人儿都少。”慈禧慈颜温声道。
“那喜子告退，祝老佛爷圣体安康。”静芬行了一礼，便退出了储秀宫。
在宫门口的时候，静芬正好碰到了陈冲。
陈冲看到静芬之后，明显愣了一下，静芬微笑着行礼，陈冲却看了不看，径直走向宫中，心中暗骂：“老子做这个皇帝真他么的窝囊，小太监告密也就算了，连皇后都屁颠颠的朝慈禧这边跑，哦，忘记了，这皇后本就是慈禧的侄女，是慈禧安排在自己身边最大的眼线，召见李鸿章这件事情，皇后肯定会跑过来邀功。”
静芬感受着陈冲的冷漠，心中微凉，眼圈泛红，看着陈冲的背影依依不舍中蕴含着复杂的神色。
“万岁爷怎么这样啊，皇后娘娘明明是替万岁爷在老佛爷面前说好话来着，不感谢就算了，还这般无情。”静芬的贴身小宫女见状，撇着嘴不满的嘟囔道。
“翠儿！”静芬瞪了小宫女一眼，小宫女立即噤若寒蝉，她很少见皇后这般严肃。
“回宫吧。”静芬隐去将要溢出眼眶的泪花，带着小宫女缓缓离去，背影萧索，说不尽的哀愁。
“儿臣拜见亲爸爸。”陈冲自知被慈禧抓住把柄，态度异常的恭谨。
慈禧朝李莲英眼色示意了一下，李莲英胆战心惊的走到了陈冲的面前。
李莲英知道陈冲是个冒牌货，但从表面上看面前这人分明就是大清的皇帝，也是他的主子，看着明黄龙袍，李莲英有些胆怯。
“还愣着做什么？”慈禧见李莲英缩手缩脚，立即呵斥道。
“啪！”李莲英高扬右手，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陈冲的脸上。
此时暖阁之中并无他人，只有慈禧、李莲英和曹海波，也只有这三人知道陈冲的真实身份，因而慈禧才敢命令李莲英当众给陈冲一记响亮的耳光。
陈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左脸颊火辣辣的疼，眼睛直冒金星。
“让你坐几天皇位，翅膀硬了不是？”慈禧厉声道。
陈冲没敢起来，低声道：“草民知罪。”
“你知什么罪，做皇帝是不是很过瘾，万人之上坐拥天下的感觉是不是很美妙？”慈禧又冷笑着问道。
“呸，这也叫万人之上，坐拥天下，一个皇帝做成这样，也是一种天大的悲哀。”陈冲心中腹谤，却不敢当面顶撞，因为他感觉的出来，慈禧是动了真怒。
但陈冲笃定了慈禧现在还不想杀他，因为他真的很听话，比真的光绪还要听话，当然，除了那些他暗地里搞的小动作。
今天一上来就是一耳光，不过是个下马威而已。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哀家不会杀了你？”慈禧起身，走下地榻，来到陈冲的面前，俯视着问道。
“草民不敢，这条命是老佛爷给的，只要老佛爷高兴，随时可以拿去。”陈冲继续装着孙子。
其实，陈冲不知道的是，在前一刻慈禧是真的动了杀心，因为慈禧最忌讳的就是陈冲会和朝臣走的太近，尤其是李鸿章这种手握大权的权臣。
慈禧深知，毕竟陈冲顶了一个光绪皇帝的身份，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他就是当今的万岁爷。
而大清江山是爱新觉罗的，而非叶赫拉拉的，陈冲若真的存了夺权的心思，那么他身上的伪装就是最好的武器，联系群臣最方便不过，也最容易获得忠心。
慈禧是通过政变夺得大权，十分了解巅峰权利的美妙滋味，她决不允许有人会效仿她。
“那你召见李鸿章做什么?”给了陈冲一个下马威之后，慈禧心中怒气稍减。
“草民本是乡野粗人，很喜欢新奇的玩意，对蓝眼珠子金头发的洋人更是好奇，草民见李中堂刚从国外回来，因为对国外的事物很感兴趣，于是便存了一分心思，找到李中堂仔细询问了一番，发现洋人的国家民俗真的很奇怪，所以........”陈冲脑袋里急转，瞬间编了一个谎话。
而这谎话正巧和静芬的谎话相似，虽然不是三人成虎，慈禧也料想陈冲不敢对她有所隐瞒，却也信了七八分。静芬本意是帮助自己的夫君，有意的谎言却无意救了陈冲一命。
“哼，哀家要是发现你说谎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慈禧重新坐回地榻，似笑非笑道。
“草民不敢！”陈冲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
“曹海波！”李莲英喊道。
“奴才在！”曹海波心神一凛，赶紧上前应道。
“万岁爷大婚之日遇刺，你护卫不周，该罚，来人，给我拖出去杖责五十，不要留力，使劲打！”李莲英声音刚落，进来两个太监将目瞪口呆的曹海波拉了下去。
“难道慈禧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么？”陈冲心中一惊，杖责五十，若是那些太监手下不留情，足矣将一个壮汉给活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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