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竟已经到了九月初,算起来已经开学有一星期了,还是向初先主动打电话来问候,念初才突然想起来这回事,上个月因为发现胎动岔开话题,竟然忘了过问他们实习的事,果真是孕傻状态啊,此时跟向初说完话,电话也没敢放下,赶紧接着拨号,生怕一个什么事一打岔又给忘了。
像之前的每个寒暑假一样,他们大都是选在念初手下的某个店里实习,只有个别的专业实在不对口,会另找地方,但总归都还算努力,也知道机会的来之不易,哪怕是向逸这种不爱学习的,对工作倒还算认真,颇有些小聪明用在处事上。
一路电话打下来,都还算正常,几位门店经理也知道是念初安排过来的,日常会特别留意以及刻意历练。
念初对向初自然是十分重视,问了许多细节,连向逢、向慕、向遥这几个今年是头一次实习的,念初也不免多问了几句。
向逢是在一处茶艺馆实习,那家店对茶文化比较讲究,很需要几个茶博士充充门面。店长许巍先是回答表现不错,挺好,念初再问细节,比如他茶道学了几成,理论是否熟知,程序是否流畅,擅长哪一派,他就答得犹犹豫豫,似是没想到念初会问这么细,每个问题都要想一下怎么回答。
念初觉得不太对劲,这店也不是第一次派人去,怎么许巍这么生疏,于是又问:“他大概几天熟悉工作的?”
许店长这个问题没犹豫,很干脆:“两天,他赶着学,学得快。”
赶着学?这可不像向逢作风,他本来一向沉稳,不过想到他优秀的成绩单,也许现在是求学若渴,所以十分努力吧,于是又问:“干了多久,哪天离店?”
“呃,大概,一个半月,离店嘛——那个,那几天我出去交流,忘了具体哪天了。”
念初实在不喜欢下属的不干净利落,顿时口气就强硬了许多:“现在查,盖章记录总该有。”
“是,您稍等。”
这时顾印桢端了午饭进来:“给谁打电话呢?”
念初举食指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他安静,听到对面悉悉索索一番,然后听筒又被拿起来,声音却有些抖:“秦总,是8月28号。”
念初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然后又依次打给各个学校的“熟人”,等打到向逢所在学校,已经多留了心:“孙主任,贵校是哪天开学报道的?”
“冯小姐,今年跟去年一样,28号。”这位教导主任是收过好处的,态度十分客气。当然,念初跟各个学校打交道的时候借的还是冯念初的身份,没人知道她和传说中的蟒岛妖女秦念初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念初这边摸了摸肚子,有些不舒服:“孙主任,岳之逢的实习报告最后盖章是28号吗?”
“念初,先吃饭吧?”顾印桢上前一步试图接过她的电话,念初拿胳膊一挡,皱了眉头仔细听电话。
“您说笑了,28号就报道了,至少也得是27号结束实习啊,喏,真是27号。”那边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念初——”顾印桢又伸手。
“闭嘴!——不不,孙主任您别误会,家里养了条爱叫的小狗,吵得我电话听不清,麻烦您再仔细看看他的报告,有没有哪里不合适的?”
“好,好,我再看看。”孙主任是个聪明人,既然念初问了日期,他第一眼就再往日期上看,果然,“冯小姐,盖章处的日期字迹跟实习评语不太一样。”
“跟报告内容一样是吧?”
“哎,真有点像。”
“好的,我知道了,岳之逢是个很求上进的孩子,还望您多加照应,改日我登门拜访。”
“好好。”
一连串客气,才断了电话。
念初脸色已经冷下来,顾印桢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冷不防一碗热汤泼过来,当胸湿了一片,夏末穿的薄,登时胸口就红了。
顾印桢却不敢惹她,忍着痛连连劝说:“念初你别动怒,小心肚子,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别发火。”
“你闭嘴!”念初喝一声。
念初讨厌欺骗和隐瞒,就像小时候被父母蒙在鼓里一样,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避着她,仿佛这事跟她无关,直到最后一刻分崩离析才告诉她他们的决定,而且只是通知,根本不容她思考和选择,可明明,她是会受到伤害的啊!于是,念初在后来的年月里就十分忌讳这个,她敏感多疑,绝不容许他人背着她做什么。
若不是这段时间实在是怀孕分了心,她真没想到自己会愚钝至此,那身后时不时出现的影子,根本不是幻觉,她竟然没有多想,怪不得那段时间顾印桢放心离岛去工作,怪不得向远任她一个人散步,于是同时她还觉得受到了愚弄和轻视,难不成他们都认定了她不会发现?!
念初护着肚子,努力再努力把火气压下去,就这么静坐了一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