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木叶脸上始终无半丝表情,和平日里笑不离口实在相差太远,因为黑衣卫早已见过他在战场杀敌的模样,所以也见怪不怪了。但他们都知道此事对炎木叶的打击是多么大。
静默了片刻,仿佛眼前紧闭的房门有千斤重,终是伸出手缓缓推开。黑衣卫左护李云不再多说,紧跟着炎木叶进入室内。
满室凄清,多的是凌乱不堪,就像是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潮起潮又落,是不是卷起波涛的水面再也无法平静?炎木叶知道,过往的都将远去,而此时要面对的只不过是无尽烦乱的序幕,开始,是在告诉他,乱世已经开始了。
踏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的走向那个斜躺在长榻上的人影,白色的布将他从头到脚覆盖,掩盖了一切肮脏和罪恶,只留下白色的纯净。
只是,怎么可以掩藏?他,也不准掩藏!
清水客栈的掌柜和小二一见炎木叶进来更是吓的大气不敢出,胆怯的瑟缩在墙角,虽说这命案和他们没有关系,但毕竟是发生在清水客栈内,影响生意暂且不说,这出事的又是将军府的人,只怕一个交代不清便会倒了大霉。
本来便紧张不堪的神经,在见了向来火爆的炎将军变的如此阴沉后,已经发出劈啵声,几近断裂。
黑衣卫成员皆是高手,对这类的命案早已见怪不怪,因此不需要仵作,亦可自行验尸。
炎木叶走进长榻,伸出手,半晌过后,终是没有勇气去掀开那一层薄薄的白布,紧皱的眉心,仿佛承受不起太多的压抑,额上青筋跳动。
“查清楚死因了么?”
没有回头,双眸静静的盯着白布,迷蒙的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负责验尸的黑衣卫上前一步,将先前的检验结果一一禀报。
“启禀将军,据卑职观察,死者是头部受了重创而亡,但是在属下进入房间之前曾闻到一股淡淡的迷药味,可能死者在遭受重创前曾被施了迷药。”
抬手阻止黑衣卫继续说下去,犀利冰冷的眼眸以极慢的速度环视室内,寂静的房内听不见一丝声响,只有几声极力压低的喘息声。
黑眸又回到那一抹白布上,一滴泪终是自他的眼眶滑落。高耸的喉结快速的滚动着,他拼命地压抑着内心的悲伤,从没想到过自己会面对这样的场景。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会是最先离去的那一个,每次出征前,三人总是聚在一起,说着不入流的笑话,饮酒玩闹。因为是独子,所以小时候的他总是很寂寞,还是他到来时候他才慢慢懂的什么是欢乐,虽然总是被他们两人捉弄,可是他从来没有生气过,因为他知道,那样才是兄弟之情。
他一直很珍惜,只是没想到,不该是他的,终究是要失去,即使付出的再多仍是唤不回。
他从没有哭过,即使是小时候因为不听话而被父亲责罚,每次被父亲的藤条抽得皮开肉绽,他也总是咬咬牙,皮皮的笑。
只有这一次,祭奠他失去的兄弟之情,今日过后,天涯不归路,终归是路人!
眉心依旧紧皱,只是眸底已经彻底冰封,平静无波,炎木叶一把掀开白布,唰的一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揭开的也是多年内心深处一直不敢承认的秘密。
惨白的面上毫无血色,额角的血迹已经干涸,映在脸上显得有些黯紫,透着森冷。他最爱的便是儒雅的白色,只是身上的白衣占了些许灰尘,也凝上了血迹。
那双紧闭的眼眸再也没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恶劣笑意,再也见不着他挪揄的神采,也没有了‘我只是一介文弱书生’的狡猾。他像是一只染了血的白狐狸,静静地躺在这里安睡,唯留一室寂静。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炎木叶只是皱了一下眉,像是一切都打扰不了他,静静地缅怀过去的岁月。
‘砰’的一声,房门被用力的冲开,满头大汗的孟飞,再也没有平日的自命潇洒,一头凌乱的长发,衣服也有些凌乱,粗重的气息在寂静的房内激荡,有些诡异。
泛红的眼眸在对上长榻上那安静的身影时,多的是不敢置信,静静的滑坐在门前,死死的盯着那已经失却温度的身影。伴着眼泪,疯狂地笑,像是听到了多么好笑的笑话,看到了多么好笑的场景,他笑的讽刺,笑的像哭。
黑衣卫静静地退至一旁,掌柜的和店小二都像疯子一般惊恐的瞪着孟飞,只有炎木叶笔直僵硬的立在长榻前,目光随着思绪飘远,飘向窗外。
“你是我的哥哥?”
小男孩在被父亲狠狠的扁了一顿后龇牙咧嘴满是好奇的望着那个忽然出现在他房间内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莞尔一笑,有点狡猾,像一只白狐狸。
“不是,将军说让我住在这里,今后就是你的小老师,有必要的时候我完全可以担起督促你的责任,嗯,就像个管家!”
小男孩皱皱鼻子,有点不解。
“不是哥哥吗?我还以为老爹替我找了个哥哥呢!我比较喜欢哥哥,不喜欢你当管家。”
“可是我的志向就是当一个成功的管家,今后你可要小心了,我可是奉了将军的旨意来调教你,若是调皮捣蛋,我这里可有将军给的藤条!”
白衣少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一支藤条,在手中晃悠,吓的小男孩捂着屁股连连后退。
“死老头真过分,我要哥哥他居然给我找个管家!”
小心翼翼的瞪着白衣少年手中的藤条,恨恨的说。白衣少年莞尔,老学究一般盯着小男孩走来走去。
“为什么这么调皮?因为害怕寂寞?想要大家注意你,陪你一起玩?”
小男孩涨红的脸渐渐模糊,眼前的是那张白衣少年长大后的脸,毫无血色,沾满血迹。
海晨,你终究还是选择离去了,一直都当你是哥哥,看看孟飞那个傻样子,哭的像个疯子,你们两只黑白狐狸,少了你,怎么行呢……
冰冷的目光缓缓下移,移到了那只垂在身侧的手掌时顿住,后侧的黑衣卫顺着他的目光滑下,向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