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几圈,不论朱啸天还是姚张二人身上都被谢寒烟买的东西挂满。而谢寒烟看上去却仍是兴致勃勃。朱啸天不禁苦笑,看来女人的购物狂热,是不分年代的。
又挑了几只小巧精致的饰物之后,谢寒烟才在朱啸天的催促下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次的扫荡。
朱啸天想象过杨戬家里的情况,也许会很贫困,但确实没想到居然这么恶劣。穿过一片污水横流的草棚之后,便是一片荒山,荒山的远处又有一大片草棚像是结痂一样聚拢在山腰。
谢寒烟看了看朱啸天的神色,发现没有异样,心中顿时轻舒一口气。其实从前杨戬不愿回城中的原因之一,便是厌弃这里的污脏环境,也恶视居住在这里的居民。
昔年的杨天佑是一介书生,偶遇玉帝之妹云华仙主,二人相爱并结为夫妻,并生有二子一女,分别是杨蛟、杨戬和杨婵。后被天庭发现,杨天佑与长子杨蛟被天兵天将所杀,而云华仙主也被擒回天庭,最后被镇压在桃山之下。一家五口,最后只剩下杨戬与妹妹杨婵逃脱性命,苟且偷生。为了生存,为了带大妹妹,为了救出母亲,幼年的杨戬受尽屈辱。同样的,杨婵为了上杨戬有朝一日能学成大本事,便求得谢寒烟替杨戬要来一个应选断妖师的机会。
朱啸天虽然不清楚杨氏兄妹的艰辛,但在谢寒烟偶尔透出的话里,也知晓其中的苦处。
不晓得转了多久,穿过了荒山周遭的草屋,逼狭的巷道忽然为之一宽。朱啸天不免有些讶异,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座废旧的祠堂。
祠堂看着虽大,却早坍塌的半边,另半边却被稍事修葺,便用来住人了。
“这里是?”朱啸天指着这半边祠堂,有些不敢确定。
谢寒烟却是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里了,进去吧。”
朱啸天犹豫不决地看着这废旧祠堂,正要推开残木合钉而成的大门时,却见一个躬身驼背的老人从里面缓缓地走了出来。
那老人见到外面有人,吃力地翻起身子,斜眼看看来人,一见朱啸天便激动的说道:“二郎,二郎是你么?你可回来了!”
朱啸天不认得这老人是谁,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还好谢寒烟走过去,扶着那老人,说道:“驼伯,你身子还好吧。二郎得了假,正想着回家看看。三妹呢?”
“哦,你是谢姑娘吧。”那老人睁着混浊的眼珠,笑呵呵地看着谢寒烟,说道:“我这把老骨头能活到现在,可多亏了三妹子了。”
朱啸天听着这么一个老头子也称呼杨婵为三妹,不免感觉有些违和。
谢寒烟像是猜到他心中所想一样,小声解释道:“四邻都这么叫三妹。”
朱啸天微微点了点头,问道:“驼伯,三妹可在屋中?”
驼伯正想让开路,听了这话,脸上不禁露出带着埋怨的苦色,说道:“二郎,你回来可就别走了。三妹子可真苦啊,为了养活我们这堂里的一帮老骨头,很是接了一堆子苦活。今日怕是要呆在烟雨楼帮手,回不来了。那楼里的管事早看上了三妹,早骚扰过她好些日子了。”
“烟雨楼?”朱啸天眉头一皱,问道。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不、不好了?”忽然一道人影从远奔号过来,冲着驼伯喊道:“驼伯不好了。”
“狗娃子,你瞎叫什么?”驼伯见来人慌慌张张的,怕吓着是朱啸天等人,便出言喝道:“啥事大惊小怪的,你不是随三妹子去楼里做事了,怎的先回来了。”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长得颇为干瘦,一脸惶急地闯过来,见了朱啸天等人不由得面露错愕。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见着朱啸天便跪下了,说道:“二哥,你可回来了,快去救救小婵吧。”
朱啸天眉头微皱,把那个少年扶了起来,细声问道:“发生什么了什么事?”
“呜……快去救小婵吧。”那个少年只知道哭,嘴里只是重复一句话,驼伯听得都有些烦****,抄起一根藤条便打了他一下,骂道:“你个混小子,快把事情说清楚了。三妹子究竟怎么了?”
少年叫于大宝,小名狗娃子,是这祠堂前草棚子里的居民,平时由杨婵带着出去做些活,赚些养家钱。前些日子杨婵揽到了给烟雨楼洗衣裳的活计,一个人干不过来,就拉着草棚子里的一些小孩子一并过去帮手。只是烟雨楼里的一个杂役管事,看上了杨婵,总也是骚扰她。杨婵性子颇烈,借机教训了那管事一通,惹了他心生忌恨。这不今日,说是杨婵借了他大理钱财把杨婵关了起来,并说如果杨婵今日之内还不起的话就把她进接卖进楼里接客。于大宝偷偷听到了墙根,立即跑过来报告了。
“走!去烟雨楼。”朱啸天冷声喝道。
谢寒烟见朱啸天脸色微变,心底也是叹息不已。昔年杨戬之所以能获得试选断妖师的机会,一是有谢寒烟的保举,另一方面就是杨婵不知道从哪里求来了一些金银,贿赂了试选官。
谢寒烟知道杨婵在烟雨楼做事,却不清楚做的什么事,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与朱啸天说明。
朱啸天不清楚自己心里为什么会如此愤怒,他担心是杨戬残存在他体内的感情在作祟。不过即便知道原因,朱啸天还是按捺不住心中那股子无名业火。
“二郎,你别冲动。事情也许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谢寒烟立即跑上前来,拦住了朱啸天,说道:“烟雨楼,没有那么简单。”
朱啸天难忍心底的燥狂,说道:“不必再说了,我杨戬的妹子岂是能任人欺凌的。”
谢寒烟见朱啸天的眉眼中带着些许阴戾之气,这正是他暴怒前的征兆,便知多说也无用,便说道:“你也不知道去烟雨楼的路,你带你去。”
“不是有大宝么。”朱啸天令于大宝带路,然后领着谢寒烟以及姚张二人,大步向烟雨楼走去。
于大宝感觉到这个幼时见过的二哥,如今不是一般的人物,于是眼神之中满是期翼,小婵有救了。
烟雨楼在确州城中最繁华之地,十里街头,扑遍红尘粉泪、美娥娇羞。
今日里无端端起一阵凉风,差点掀翻了楼头的红袖招牌,然后便见一行人马,带着肃杀之气,向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