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境的光芒突然暗了下来,苏牧禾捂住胸口,身子向前一倾,蓦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炎兽眼中喷发出惊喜的光芒,它知道,时机来了。
湖中的恶灵同样感受到了苏牧禾身体的变化,重新向他聚拢过来,苏牧禾紧抿着嘴角,瞳孔微微扩张,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如意虽看不清苏牧禾的神色,却明显感受到了他的不适,糟糕,难道是师父的寒毒发作了?!
苏牧禾胸口处一阵闷堵,依然不断有腥红的味道溢入口中。他咬牙忍着,扫了一眼炎兽,然后收起双臂,向空中轻轻一划,一个剑阵立刻高悬在炎兽头顶。那剑阵方圆数十丈,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全是闪着寒光的长剑,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炎兽没来得及惊讶,成千上万个锋利的长剑便如飓风般,呼啸着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苏牧禾拼尽力气,使出了灵剑万象。灵剑万象乃是仙门最上乘的术法,能够瞬间凝聚空气中的寒气,固化成剑,化无形为有形,有摧朽拉枯,山崩地裂之效。可惜此仙术煞气太重,使用之人恐会遭其反噬,所以非不得已,苏牧禾不会用此招。
炎兽在灵剑万象的剑阵之下,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它绝望地看着缕缕寒光瞬间刺入身体,惊恐地感受着身体被寸寸肢解。那种恐惧太过于强大,以至于它仰天大张着嘴巴,却忘了发出哀嚎。
在元神寂灭的一瞬,炎兽将一块儿红通通的石头向湖中抛去。
‘哄——’
一声巨响,炎兽的身体顿时化作千片万片的火光,在空中爆炸开去,照亮了整个湖面。只一瞬间,火光便又如烟花般消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湖面复归平静,只剩下一地月华。
一个恶灵从水中探出头,伸着腐朽的手指,一把向苏牧禾背后伸去,‘咔’,恶灵的手指没入皮肉,发出一声闷哼。
苏牧禾正欲纵身去抓石头,全然没有顾及到身后,此时听到动静,震惊地转身。
“师父!”如意倒在苏牧禾怀中,她想向苏牧禾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胸口疼得难受。
那恶灵突然惊恐地瞪大了空洞无一物的眼窝,张大嘴,牙齿森然漏在外面,浑身抽搐,它尖叫着抽回手指,可是抽回来的只剩下空荡荡的手腕,深入如意皮肉的手指全消融了一般,无影无踪。
围上来的恶灵闻到如意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儿,像是见到了煞星般儿,争先恐后的向远处逃去。
如意低头看着胸前碗口粗的一个大洞,脸色一白,双眼一翻,立刻吓晕了过去。
夜幕之上,一轮圆月在层云之间穿行,缕缕月光透过云缝倾泻下来,地面上便一会儿明朗,一会儿晦暗。
借着这微弱的月光,如意迷茫地四处打量,只见周围皆是光秃秃的悬崖峭壁,黑漆漆的一团挨着一团,向无边的夜幕绵延开去,看不真切。
悬崖之下,好像是一处被雾气笼罩着的湖泊。
如意恍然大悟,她认出了这里,原来她还在灵渊!只是师父在哪儿?还有炎兽呢?如意四处搜寻着苏牧禾的身影,可是视野所及处,空无一人。
正纳闷儿间,突然看见苏牧禾从天而降,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匆匆从远处走来。他的目光直直投向灵湖,也不看如意。如意正想叫他,苏牧禾却好像压根儿没看见她似得,与她擦肩而过,径直往湖的方向走去。
如意十分惊讶,忙一边呼唤,一边跟在他身后追了上去。苏牧禾走的太快,总是在离如意几丈开外的地方,叫他也不应。
到了湖边,苏牧禾腾空而起,踏着湖面向湖心而去。浓雾分开处,如意看着湖中密密麻麻的白骨,吓得不敢再上前一步,只好大声地唤着‘师父’,可是苏牧禾置若罔闻,仍渐渐消失在浓雾之中。
月亮从乌云后面逃出,云雾被驱散开去,如意终于看清了湖心的情形:只见一个白衣女子半个身子陷在水里,正在下沉,无数白骨围着她,在她身边尖叫嘶嚎,蠢蠢欲动,似顷刻便要将她吞噬。
苏牧禾匆匆赶到,顺手捞起了白衣女子。
如意恍然大悟,原来师父这么匆忙,是为了救人。
白衣女子嘴角开合,似乎说了些什么,苏牧禾身形微颤。白衣女子冷笑几声,伸手去拨苏牧禾的手腕,可苏牧禾死死揽住她,不肯松手。白衣女子眉心一横,一把抽出腰间的短戟,‘唰’地一声,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淙淙鲜血顺着创口流了出来,顷刻便染红了她的白衫,浓重的血腥味儿蔓延开来,仿佛在如意的鼻间萦绕,挥之不去,如意捂着胸口,一阵干呕。
苏牧禾同样震惊地望着那女子,仿佛不能相信。趁其不备,女子使出浑身力气,一掌打在苏牧禾胸口,苏牧禾退后两步,吐出几口鲜血。
失去依托,白衣女子的身子瞬间又沉了下去,苏牧禾连忙再次将她揽住。此时,一个恶灵悄然出现在苏牧禾的身后,苏牧禾闻到了恶灵身上腐朽的臭味,却不肯放手,只是任由那恶灵的双手穿透他的身体——
“师父!”随着一声惊呼,红纱帐中的如意突然坐了起来。
胖墩儿见如意醒来,忙凑过来关切道:“如意,你醒了!”
“胖墩儿,是你啊!”如意轻揉着肿胀的脑袋,狠狠眨了眨眼睛。她看看胖墩儿,又扫了一眼周围,意识慢慢清醒,原来方才是做了一个噩梦。
可是,这个噩梦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的让她感觉到恐惧。梦中浓郁的血腥味儿仿佛还在鼻翼间流淌,搅得她心烦意乱。如意蹙起眉头,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胖墩儿见如意目光涣散,似中了魔障,于是忙点起安魂香,袅袅轻烟弥漫,如意渐渐平静了下来。
记忆跟着苏醒,如意想起了师父与炎兽在灵湖里的恶战,忙伸手往胸前一摸,奇怪,怎么不疼?她不是受伤了吗?
顾不得胖墩儿在场,如意撩开衣领往胸前一瞧,好端端的,一点儿伤痕没有!如意愣住了,昨天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也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