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墩儿,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胖墩儿从灶台上抬起头,看着如旋风一般刮进后厨里来的如意,憨憨地笑道:“如意,快来尝尝我做的糯米糕!”
“糯米糕?”如意凑上前,往蒸笼里一瞧,不由舔了舔嘴角,笑道:“好香啊!”
如意一边说着,一边伸了手就要往蒸笼里拿,被胖墩儿一把打落,说道:“洗手了吗?”
“就你事儿多!”如意吐吐舌头,朝胖墩儿做了个鬼脸,嘻嘻笑道:“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胖墩儿看着如意跳出门去,摇头憨笑不止。
窗户‘哐当’一声被风吹开,凛冽的寒风立刻咆哮着冲了进来,胖墩儿赶忙奔过去去关窗户。
关好窗户,一回头,直觉眼前人影一晃,仔细看时,除了他,厨房里空空荡荡,再无别人,不由摇头自言自语道:“最近怎么老是眼花!”
“胖墩儿,我洗好了,瞧,干干净净!”
如意从屏障外转入,笑呵呵地伸出双手要胖墩儿检查,胖墩儿低头笑着,忙将糯米糕捡进碗里,递给她,说道:“赶快趁热吃吧!”
如意朝他挤挤眼,往碗里吹了吹气,拿起一只张嘴便咬了一大口,边呼呼吐着热气,边嚷嚷着好吃。
胖墩儿在桌子旁坐下,双手托起脑袋,兴致勃勃地看着如意狼吞虎咽,还时不时劝她慢点儿吃。
如意抱着瓷碗一屁股坐在凳子里,一边大嚼大啖,一边操着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做什么慢点儿吃?这么好吃的东西,自然是一口气吃完才过瘾呢!”
胖墩儿嘿嘿笑着,被如意的歪理邪说逗得合不拢嘴。
两人有说有笑,一点儿都未察觉到隐藏在暗处的那双眼睛,眼睛的主人看着如意一点点吞下碗里的糯米糕,不由勾唇一笑,目光里也放射出阴狠毒辣的光来——
听到如意练功走火入魔的消息,苏牧禾急匆匆赶到她的住处,屋子里早已围满了人。
云梦璃,胖墩儿等人见苏牧禾赶来,急忙让出一条道儿,苏牧禾快步走到床前,往床上一瞧,只见如意正满头大汗地蜷缩在被子里,双眸紧闭,脸色苍白,还含糊不清地说着胡话,意识已经不太清醒。
云梦璃焦急地说道:“师尊,我一早来找小师伯,就见她倒在庭前,像是练功打坐的时候不小心走火入魔了,师尊赶紧救她!”
苏牧禾轻轻点头,在床头上坐下,双指往如意腕上一搭,不由脸色一变,蹙起了眉头。
云梦璃,胖墩儿等人见苏牧禾的神情,心知不妙,也不敢打扰,只焦急地站在一边。
苏牧禾将如意扶起来,伸手在她的胸前点了几下,然后盘膝而坐,伸出双掌抵住如意的后背,默默运起功来。
如意的脸上一会儿紫,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像染了颜料般,鲜艳触目。
苏牧禾紧抿着嘴角,神色严肃,本是寒冬腊月天,他的眉心却渗出了许多细汗。未几,只见如意的身子突然向前一倾,兀自吐出一口鲜血来。
“如意!”苏牧禾轻唤一声,如意没听到似的,身子向旁边一倒,俨然晕了过去。
苏牧禾起身扶她躺好,又默默的帮她盖好被子,没有说话。
云梦璃见他眉头深蹙,一脸凝重,不由心里‘咯噔’一下,慌忙问道:“师尊,小师伯她——”
苏牧禾转眸看她,声音嘶哑,缓声道:“情况有些复杂,这恐怕是如意的一场劫数,能不能挺过去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云梦璃等人一听,心一下子便揪了起来,师尊他既然这么说,那么如意的情况定是特别糟糕。
“万物皆有定数,你们照顾好她——”
苏牧禾这话,竟隐隐是有诀别的意思。众人一听,心中不由震惊酸涩。苏牧禾扫了一眼众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向门外走去,云梦璃看着他离开,突然觉得他步履蹒跚,好像一下子便苍老起来。
苏牧禾出了房间,胖墩儿一下子便趴在如意的床头,呜呜哭了起来。
云梦璃也蹲下下来,握住如意的手,低声喃喃道:“不过是走火入魔,怎地就如此严重?如意,你可一定要挺住!”
心中悲伤难抑,云梦璃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迟桑陌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她便一下子抱住迟桑陌的腰,忍不住抽泣起来。
木门在身后落下,听到屋内传来悲泣之声,苏牧禾心中一片凄然。他抬眸看向远处,只见漫天星辰,一如从前,却不知明年今日,盈虚宫里还会不会有那个灵动俏皮身影。
仰头看了一会儿天空,苏牧禾收回视线,提足欲走,却觉脚下一虚,赶忙扶住柱子,胸口一阵闷堵,蓦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如意昏迷不醒已一月有余,在这一个月里,她的身体越来越瘦削,气息也越来越虚弱,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的生命正在悄无声息的流逝,也许不知哪一天,便会戛然而止。
慕容浅訢从离境送来丹药,如意却连吞咽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九华弟子们私下议论纷纷,都说星河师祖的弟子就要油尽灯枯了。
偌大的房间里,只点着一根拇指粗的蜡烛。
程无双独自蜷缩在昏暗的角落里,正抱着双膝瑟瑟发抖。
如意昏迷这一个月来,她不敢睡觉,不敢出门。
不敢睡觉,因为只要一睡着,就会不停地做恶梦,梦见如意一遍遍向她索命。不敢出门,因为只要一出门,就会感觉所有人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在看她,仿佛洞悉了她的秘密。
烛火晃动,有人闪了进来。
“是你!”程无双看清楚那人,一下子怒气上涌,三步两步冲上前去,拽起她的衣领,压抑地吼道:“为什么,你只说那药丸能让她修为尽失,可你没说过会让她走火入魔!”
她是讨厌如意那丫头,是想给她点儿教训,可她却从未想过要她死啊!
面纱后面传来低沉的讥笑声,面纱女说道:“你错了,那不是走火入魔,是中了蛊毒!”
蛊毒?苗疆的蛊毒?面纱女竟然利用她给那丫头下蛊!
程无双义愤填膺,吼道:“你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你记清楚了,毒是你下的,只要我将此事说出去,你顷刻便会身败名裂,到时候就算你有一万张嘴,也别想说清楚!”
程无双突然害怕了起来,面纱女说的没错,此事万一传出去,她断无可能再留在九华山。
“你到底想怎么样?”面纱女大可自己去下毒,却偏偏鼓动她去做,定然是打着见不得人的算盘。
“现在还不想怎样!但是请你记住,你永远都有一个把柄在我手中!”
面纱女轻笑两声,往程无双脸上一瞥,然后便飘然出了房门。
程无双双腿一软,颓然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