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浑身湿漉漉地爬上岸,口中呼呼吐着白气。她看到慕容浅訢的样子,心情却差点儿跌到了谷底。
只见慕容浅訢一双空洞的眸子直愣愣地盯着空气,像是面对着并不存在的敌人,他提着长剑胡乱地砍着,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吼。
“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不放过我娘!畜生,畜生!”慕容浅訢双眼通红,眉宇间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如癫似狂。
如意以为慕容浅訢只是高冷而已,却从未想过他也会有如此歇斯底里的样子,她真的有些怕了。
“二师兄!”如意怯生生地唤了一句。
慕容浅訢看到如意,目光一凛,举剑便向她砍来。
“喂,是我!二师兄,我是如意啊!”如意一边到处躲闪,一边大声地说话,慕容浅訢不为所动,显然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
如意狼狈地左躲右闪,累的气喘吁吁,好几次差点就要被慕容浅訢刺中。
未几,只见慕容浅訢长剑撩出,如意赶紧往外一躲,剑尖正好贴着她的衣衫划过,倏然划开了胸前的衣带。衣衫滑落,雪白的里衣露了出来。如意脸色局促地一红,连忙按住衣角,手忙脚乱地重新系好。
慕容浅訢似是微微一愣,片刻又失了心智,提着长剑重新扑将上来。
如意拔腿便跑,一边跑,一边回头,怒气冲冲地对着慕容浅訢喊道:“二师兄,你醒醒啊,这是幻象!”
慕容浅訢置若罔闻,依然穷追不舍。如意被逼入死角,眼看着慕容浅訢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急的直跺脚。
罢了,罢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小命顷刻就要不保。如意心里盘算一番,然后眉心一横,‘唰’地抽出短戟,冲着慕容浅訢喊道:“二师兄,你这个样子,如意只好得罪了!”
如意说完,运气灵力,挥戟向慕容浅訢刺去,慕容浅訢横剑来挡,发出叮当一声脆响。如意借着剑戟相撞的力道纵身一跃,跃到慕容浅訢的身后,然后在胸前捏起一个仙咒,抬手一指,慕容浅訢立刻便若被绳子缚住了般,动弹不得。
如意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讪笑道:“二师兄,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可不要记仇!”
慕容浅訢怒目直视着如意,发出恶狠狠的吼声。
如意得意之下,竟忘记了慕容浅訢的修为远在她之上的事实,只见慕容浅訢绷紧身子,只一挣扎,便挣脱了束缚。如意措不及防,‘妈呀’一声,连忙跳出几尺远。一回身,慕容浅訢的剑便又到了眼前。
“啊!”剑尖反射着刺目的光芒,直接刺向如意的心口,如意吓得立刻紧紧闭上了双眼。
“娘,娘!”
没听到长剑刺入皮肉的声音,如意睁开一只眼,见那剑尖停留在离她胸口一寸的地方,如意倒抽一口冷气,战战兢兢地抬头,见慕容浅訢愣愣看着远方,眼睛里露出像孩子般惊喜的笑容。
‘噔’的一声,长剑从慕容浅訢手中滑落,‘哐当’落在地上,慕容浅訢转身向湖心处奔去。
“师兄!”
如意死里逃生,来不及庆幸,便向前一扑,扑倒在地上,紧紧抱住了慕容浅訢的腿,怎么都不肯松手,“师兄,你看到的都是幻象!你要努力克服它们!”
慕容浅訢着急着要往前走,却被如意绊住,于是急切地胡乱踢打着,如意的头上,肩上全中了拳头,连眼角都青了一大块。
慕容浅訢见如意还不肯松手,于是弯下腰,伸手就去掰如意手指头,如意心里一慌,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张口便往慕容浅訢的手腕上咬去。
慕容浅訢眉头一皱,狠命地抽回手,手腕上已多了两道清晰的牙印,牙印处血迹斑斑,如意显然是拼尽了全力,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嘴里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想来她的血必是已然融进了慕容浅訢的伤口。
“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如意看了眼慕容浅訢血肉模糊的伤口,一种无助和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禁不住低头呜呜地哽咽起来。
出城已经好几日,不但没有见到师父,反而还误入了九重幻境,如今师兄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一个人,可如何是好?
如意正灰心绝望间,也没注意到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条手帕毫无预兆地被递到如意的眼前,如意心里一喜,急忙抬起头,见慕容浅訢双眸中闪动着疑惑的光芒,却神色从容,显然已经恢复了神志。
“师兄!”如意一激动,泪水更是连绵不断地涌了起来。
慕容浅訢将帕子往如意手中递过去,轻声说道:“我方才是不是很可怕?”
如意重重点头,想起来方才的情形,仍是心有余悸,“我刚才差点儿没死在师兄的剑下!”
如意接过帕子胡乱地擦拭着眼泪,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惊愕地抬眸去看慕容浅訢的手腕,只见不知何时,他的手腕处已经完好如初,丝毫看不出被咬过的痕迹。
如意百思不得其解,方才还是血肉模糊的样子,怎么顷刻便自动痊愈了呢?还有方才还如癫似狂的一个人,怎么说好就好了?
到底慕容浅訢有数千年的修为,怕正是这些修为帮到了他。
慕容浅訢不明白如意的疑惑,他只是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的情形已经记不清楚,只是从残留的些许片段里,多少能推测到方才发生的一些事情。
他大概是入了幻象,想不到以他定力,竟然也不知不觉便中了招,看来这九重幻境,果然名不虚传,之后要倍加小心才是。
“师兄,你的娘亲——”
想起幻境里的情形,如意心中藏了一肚子的疑问,她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累了吧,坐下来歇会儿吧!”慕容浅訢不动声色地打断如意的问话,显然并不愿意提及关于他母亲的那段往事,如意心中了然,便也识趣地不再追问。
经过刚才的一番争斗,如意与慕容浅訢都累的不轻,两个人于是一起坐在石头上休息,静静地等待着恢复体力。
如意无精打采地眺望这雾茫茫的水面,只觉得心底发寒。好像他们在这九重幻境里完全是透明的存在,它知道他和师兄的软肋,并且还毫不顾忌地将这软肋撕开给他们看。这太可怕了,他们还没看见敌人,便已经遍体鳞伤。
显然,这个‘九重幻境’,最擅长的,就是击垮人的意志。
这个盘古大帝啊,真是恶趣味的紧,好好的做什么不行,非弄出个这种东西,平白无故让人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