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这暗语？”
徐青望着眼前的小女子，一阵不可置信从心底升起。他在善雨寺门口观望多时，终于看到了齐掌柜形容的那个小丫鬟的模样。
他刚想仔细辨认，就看见小丫鬟身边的娇小女子抬眼盯着他看了一眼，对他轻轻摇了摇扇子。
徐青知道给自己送暗语的一定是她。
他一直暗暗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跟着知客僧走后了，不一会儿，竟然被人装在口袋里扛走了。
徐青连忙跟上，直到跟到拐子们的老巢－－－一座普通茅舍。趁着拐子们围坐商量事情，徐青偷偷摸进去将瑞娘从口袋里救出，顺手又将一桶灯油泼过去点燃。
一时间，茅舍里浓烟滚滚。
徐青指指地上正在火中翻滚的几个人。
“这怎么处理？”
瑞娘摇摇头：“没事，估计一会儿官兵就回来了。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我叫张瑞娘，梁将军对我曾经有过救命之恩，这事情连我的父母都不知道。梁将军曾对我说过，如果她遭逢不测，让我用这暗语与你联系，只为捎一句话。”
“什么话？”
“梁将军出事前，曾经给我捎信，说她如有不测肯定另有隐情，但请您不要深入探究，轻举妄动。梁家归隐后还望大掌柜多多看顾，以防有人暗算。”
“暗算？！”徐青惊诧。
梁虞会遭人暗算，而她连自己都没有告诉过？！
梁虞从没有提起过这个女子，她一个人在深闺的女子又如何得知此事。
“梁将军对我有恩，但我也只能言尽于此，至于徐掌柜信不信，我也不能左右。”瑞娘知道她的话漏洞百出，但是事出突然，连她这个当事人对重生之事接受无能，更何况是徐青。
徐青又仔细打量了瑞娘一番，这个小姑娘虽然个子不高、年纪尚小，但说起话来沉着稳重、条理分明，恍惚间竟然有些梁虞的风采。
也许这就是梁虞将如此秘辛的事情托她传送的原因吧。
徐青点点头：“你的话我记住了，我信你。”
瑞娘笑笑，又施一礼：“多谢，如此一来，我就不负所托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瑞娘忙道：“徐掌柜您快走吧，我在这里不会有人怀疑的。但是您也在这里，就说不清了。”
徐青点点头，微微抱拳闪身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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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绛心急如焚，本来在城内已经发现了拐子帮的蛛丝马迹，但是那帮人实在狡猾，刚扑过去就不见踪影了。后来接到线报，说拐子帮把原来拐来的人已经集中到了小望山，而且在正月十七还要再拐带良家妇女贩卖到外地。
小望山虽然名字为“小”，但方圆也有几十里，山中密林环绕，一旦搜山，拐子帮很有可能再次逃脱。
韩绛沿着跟丢的方向一路追去，但小望山岔路很多，他走到一个岔路，回身对吴智说，“分头追，谁找到了就放信号。”
韩绛自己先选择了一个方向追去。不一会儿，突然前方传过来一股焦糊的味道。韩绛抬眼观望，发现树林里面有浓烟传来，隐约还有人的哭叫之声，赶忙催马向前紧跑了几步。
没想到，树林之中竟然隐藏着很大的一派空地，空地中间是一间破烂的农舍。应该说以前是农舍，现在已经变成了只巨大的火把，正冒着滚滚浓烟。
农舍的院子里面，几个人正在地上翻滚，身上还有没熄灭的火星。
院子正中，端坐着一个人，翘着腿，手中摇着一把细绢折扇，后面或跪坐、或相互搀扶着几个女子和孩子。
韩绛翻身下马，朝着院中坐着的女子走过去。韩绛从未见过那样的女子，坐在鬼哭狼嚎的几个人面前，竟然纹丝不动，面无表情。
那女子身上一席沉香色儒裙，深色外褂，头上估计刚刚散了发，现在挽了一个道姑头，用一支素金钗簪住，可能由于匆忙，尚有几丝乱发飘在外面。身上别无其它饰品，细看正是刚才跟着知客僧走到偏院的女子。
韩绛看到这样诡异的场景，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她从哪里又拿出来一把折扇？
此刻她坐在那里，面庞映射着火光，眼睛望着韩绛过来，没有说话，只一挑长眉，仿佛在询问他的身份。
韩绛不自主地报上名号：“在下殿前司禁军虎翼营韩绛。”
“韩将军，这里就交给你了。”女子微微点头，站起身来，从旁边的地上捡起一件黑色的斗篷披在了身上，把帷帽戴好就要走出院子。
韩绛望着她走出去，一声小娘子却说叫不出口。谁家见过这样有气势的小娘子？
“韩将军，小女子与家人同来上香，如今出来已经有些时候，再不回去恐怕家里面会担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韩绛觉得眼前的女子好像敛去了身上的气势，开始恢复寻常小女子的神态。
“但是，小娘子不该给韩某一个交待吗？”韩绛问道。
“韩将军，这交待你不应该向他们要么？”女子用手指了指地上还在挣扎的几个人。其中一个韩绛认出是线人指证过的拐子头。
“但是……”韩绛还要争辩。
“韩将军，请将军体谅。小女子虽不是望族，但如果传出被人挟持过，恐怕会有伤清誉。请将军高抬贵手让小女子回去与家人相会吧。”女子说着，一双眼睛望向韩绛。她言语虽然委婉，但眼神却没有一丝退却，就这样直直看向韩绛。
“你知道他们是拐子所以跟过来的？”韩绛定了定神问道。
“怎么可能？如果知道他们有歹心，小女子又怎能跟着他们过来？”女子夸张地睁大了眼睛。
韩绛看着女子露出小女儿情态，却总有丝违和感，直觉告诉他刚才大马金刀坐在那边的才应该是她真实的样貌。
“刚才我在观平阁上，你没有看见我？”韩绛总觉得刚才在后院，他仿佛看到了女子望向他。
“没有，小女子只低头走路，未曾看见将军。”
这时，韩绛的下属看见这面的烟雾，纷纷骑马赶过来。女子听见马蹄声进，转身快步向房后走去。韩绛没有拦住她，默默跟在后面。
“你会骑马么？”韩绛今日遇到这个怪异女子，总感觉她即使说会飞他也不会惊讶。
女子点了点头。
“这马借你，你骑它回善雨寺吧。”韩绛鬼使神差地将缰绳递了过去。
“多谢将军。”女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了缰绳，匆匆上马，没有一丝犹豫，绝尘而去，速度堪比熟练骑手。
“副使。”女子跑远之后，吴智才带人跑过来。看见韩绛独自站在院子中间，脚下是拐子帮的人，身后是被拐来的女子和孩子，以为是他将歹人制服。
“韩副使你动作好快。”吴智佩服至极。
韩绛摇了摇头，最终没有把那女子的事情说给旁人。
拐子帮的人被带走，只说正围坐着，突然有人将旁边的一瓶油泼在他们身上。他们立刻就发现浑身起火，然后整个屋子都烧着了。
问那些被拐来的女孩子，都已经被吓得呆住了，说是个女子把她们放出屋子，然后紧跟着房子就着火了。再问就什么也问不出了
就这样，韩绛的虎翼营仅用两日便破获了京都拐卖人口案，成功得到了朝廷的嘉奖。
而韩绛知道，如果不是那个女子也许他们根本就找不到拐子帮的老巢。他有预感，这女子肯定对他们的行动有所察觉，才会顺水推舟，协助他们擒获全部的拐子，救出被拐的女子和孩子。
不过等他回到善雨寺，那女子已经和家人回去了，只把他的马留给了在寺门口守卫的下属。
京都几十万人，一个深居简出的小女子估计再也没有相见的时候了吧。韩绛边想，边展开手中的那把折扇，轻声念着上面的词句：“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