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并不是只有用钱才能使对方快活。没有钱的人也能用心意让他喜欢的人快活。所以你只要跟我在一起就行了,现在我所需要的不是钱,也不是用钱能买到的东西。我需要的是崔朱成怡能放心大胆地一起过活的既不是孩子又不是大人的男人。”
南珠的话,朱成怡越听越摸不着头脑。似乎只有两句是吃得准的:从某种意义上讲,南珠喜欢他,愿意跟他在一起。
“我是感到抱歉才说这句话的。跟你在一起我也很高兴。不用花钱就能学习,也很喻快。
“这就行了。你一点也不要不好意思,只要肯跟我在一起就行。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惊慌,也不要管别人怎么说。 只要相信我,我叫你怎么干就怎么干。”
“有一次际也说过这种话,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呀?朱成怡瞪大眼睛问道。
“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晓得。即使发生事情,跟你也不会有直接关系。照我说的办就行。”
朱成怡总觉得太玄乎,但南珠说不清楚,也不能硬问。“我们究竟能这样住多久呢?”他提出了一个心里一直牵记着的最重要的问题。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如果你的年纪比我大,就像我不腻打这么一点,学识再高一些,我们就是永远在一起也行。
说罢,南珠回头看一眼,脸上露出凄凉的微笑。这次朱成怡笑不出来,外面雪还在继续不断地下着。
不管是刮大风,下大雪,水银柱降到零下十度以下的天气,还是鼻子尖冻得发僵,好象不是自己身上的肉的大冷天,朱成怡都不休息,天天从清早到傍黑拼命挣钱。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肯停一天、半天的生意。哪怕是感冒发热、吃不下饭、夜里病得直哼哼,一到早上,他又一骨碌爬起来,三扒两咽地吃几口早餐,背起箱子就走。南珠拦他,不以为然地说:
“你这个人真犟,为了赚钱,好象完全变了。”
“大姐,你不晓得没有钱的苦楚。”
他瓮着鼻子说罢,开门走了出去。
“钱再好,身体还是最要紧。得了感冒就糟了。路上买点药吃!”南珠提醒他。
“得了感冒就吃药,哪来的钱呀!”
他好象根本不当一回事,“砰 ” 的一声关上门。到现在为止他真的还没有进过一次医院和药房。尽管有时肚子疼,有时好象得了感冒头疼,他都不理会,认为不承认这是生病自然而然会好起来的。也不只是他一个人这样,他乡下家里的人都这样。
所以,他去新民药店,看见顾客来买药就觉得奇怪。人们头疼咳嗽消化不良,肚痛、腹泻,都去买药,好象出了什么大事似的。他们怎么这么容易生病,这么害怕 疼痛,要买药吃哩!在朱成怡看来这都是些弱不禁风的人,是些胆小鬼。他就象看见了一些快要寿终正寝的人似的,对他们菲常酃夷和蔑视。
朱成怡果真不大患肚痛感冒,即使 偶尔患病,也不去理它,
不知不觉很快就好了。他就是这么一个身体健康,意志也象南珠所说的那么坚强的少年。
他不只是赚钱卖力,学习也一样。按照排定的时间表,每天晚上学习一个半小时,一天也不拉下。别说是拉下,连偷懒的情况都没有。再累他都忍着,按时间办事。所以尽管他脑袋瓜子不是顶灵,还是挺有长进。他是一个勤奋得叫人吃惊和害怕的实干家。
你不论于什么都一定会成功。这么努力,世上还有不成功的道理?”南珠感叹不已。
然而如此勤快的朱成怡,有一天竟然停业了,一天没有擦皮鞋。这是十分出人意料的事情,所以南珠问道:“怎么啦,你也有玩的日子?她好象弄不懂是怎么回事。
“我要到一个地方去。”
朱成怡不好意思地笑笑。
什么地方?我看你吧什么事情都放下来,一门心思要去,一定有重要事吧?”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一个好的地方找到工作了?
“不,我决定暂时不就业了。”
那么,你打算继续擦皮鞋?”
“我是这么想的。”
你呀,南珠略微有点失望地说:“你从现在起就找一个比较有发展前途的工作不好吗?擦皮鞋毕竟是暂时性的职业。长大成人了还干这一行?”她添了这么一个意思。
朱成怡立即不乐意地回头瞅着南珠说:你不是说职业没有贵贱吗?原来你也瞧不起擦皮鞋的。他的口气很不以为然。
“不,我不是瞧不起。不过现实是,比较有发展前途的好职业和没有发展前途的工作还是有区别的。”
“就是瞧不起也没什么。现在对我来说,擦皮鞋最有利。我干别的不可能有这么些收入。”
“眼前的收入固然重要,可也得为将来着想呀!”
“我都考虑好了。”
“对,这就好。你是有一股愣劲,可能都想好了。”
朱成怡觉得没有把具体的计划告诉南珠,跟她商量,有点抱歉。就用似乎请求南珠谅解的口吻说:
“往后我再想想,必要的时候跟你商量。”
近来,他真的没有坦坦白白地跟南珠讨论自己的计划和目标。
为什么呢?因为为他的计划取决于和南珠一起生活的期限,受它的影响很大。他觉得跟南珠谈这些事,等于是要求南珠一直照顾自己,直到实现他的目标为止。尽管实际上是这么回事,但他不愿对南珠说明。不想给南珠留下这样一个印象:他是靠她的关心过日子的。
不一会,朱成怡换上了一件南珠替他买的出客穿的干净茄克衫,一清早他就去洗了澡,理了发,所以现在名符其实地成了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南珠满意地微笑着走拢来,摸摸他的衣裳和裤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当心,姑娘们也许会迷上你。
就算是擦皮鞋,现在朱成怡有这么些储蓄和收入还有明确的目标,凤顺大概也不会感到失望或者嗤之以鼻了。
不久以前他在贞玉旅馆附近等凤顺,一看见凤顺就怕难为情溜了。但是这次是堂而皇之的。何况他穿的不是贞玉旅馆女老板买给他的衣裳,而是一套崭新的漂亮出客衣服。
他对于自己的这身打扮信心很足。连南珠都开玩笑说姑娘们可能会迷上他,凤顺见了,还怕不把眼晴霎时就睁得老大!
朱成怡在公共汽车上,对着挂在司机面前的镜子照了照脸,他认为自己也许不能说是美男子,但也算是长得不错的,心里很惬意。恰巧他刚过过生日十几天年纪已经十八岁,肩膀开始变宽了,看上去挺神气的。他觉得车上的年轻女人好象都在看他不由得脸上痒痒。
车子摇摇晃晃他也跟着摇晃,一面思考带凤顺到哪儿玩去。首先下了很大的决心,今天要想想样样地请他吃一顿中饭,吃馒头松蕈汤。下午再活动。要是别的季节,可以上南山,或者到静谧的郊外去,但现在是冬天不能去。
好久没看电影了,是不是去看电影呢?可他又讨厌人多的地方,他想在没有人的地方和凤顺两个单独谈个痛快。彼此逊要紧紧地握着手。
此外,可能的话,今天要和凤顺顷接个吻,这也许是比较大胆的奢望。要接吻,估计凤顺也不会反对。想到这里,朱成怡心别别地跳了,脸上也直发烫。不过,想来想去,消磨这种甜蜜时光的场所是个问题。倒不如晚上在僻静的小巷子里逛逛也许有这种机会。可惜晚上是旅馆最忙的时候,凤顺恐怕难以请假外出,所以朱成怡特地在上午去。
那么到旅馆坐去吧 ?朱成怡脑筋终于动到这个上头。他因为在旅馆里呆过,对于旅馆的内幕了如指掌。吃过饭带着凤顺到旅馆里去有多好呀。房里暖和和的,可以随便谈话接吻。不过,要这样,就要支出三百元乃至四百元。不,不知道内情,冒冒失失地随便朝哪一家旅馆里一钻,花的钱可能更多。
对于朱成怡来说,除了中饭钱,再花这么些,他是肉痛的。然而不花这么些钱,很难有一段时间跟凤顺两个单独在一起。
那么中午吃五十元一碗的炸酱面,再添一点钱进旅馆怎么样?左思右想,他始终也拿不定主意。他决心先找凤顺碰碰头,商量商量再定。
朱成怡下了车 ,心里感到有些激动。他想今天跟凤顺见面,可以 听到妈妈、弟弟妹妹们的消息,也叫人高兴。
他走进贞玉旅馆的大门正面墙上挂着钟,是十点十分。办公室里没有人,只有昌吉拿着拖把在擦二楼的楼梯。昌吉是朱成怡教他干活的后辈,是熟人。打过招呼问过好以后,朱成怡问道:“女老板在吗?”
“到美容院去了。”昌吉高兴地回答。
“不要麻烦了,在这儿等她,她会下来的。”
“混得怎么样?”朱成怡笑着问道。